正文 第42章(1 / 3)

這天,春月餐館照樣開門很早,電視機和餐桌餐椅繼續放在門外。一大早,坐著吃早餐的,站著看電視的,把餐館門前擠得水泄不通。服務員穿插在廚房和餐桌之間,來來回回,忙個不停。

餐館門裏,春月、夏月、冬月、滿月、文靜、宋仁厚、雷成功、靳致水、黑建設和陳振江,準備參加市上今天上午舉行的抗震救災表彰大會,一餐節日盛裝,光彩照人。他們除了幫助致水治病將要受到集體表彰以外,許文靜脊椎複位手術還被評為抗震救災特殊貢獻獎,民營企業家雷成功和陳振江還被評為抗震救災優秀獎。

這陣子,他們剛剛吃過早餐,聚集在一起說閑話。隻有柳春月一會兒出去照看生意,一會兒進來叮嚀事情,指指點點,吆五喝六,進進出出,忙個不停。宋仁厚正在幫助服務員收拾餐桌,貓咬拿了一張報紙跑來說:“我就說嘛,地震以來,你和嫂子動不動就不在館子呆,我還以為有啥說不出口的事情呢,原來你們是去醫院做好人好事了!”宋仁厚說:“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舌頭老是在嘴裏打啥嗚啦!”貓咬把報紙塞在胳肢窩拔腿就走,邊走邊嘟囔:“真是甜尻子甜到痔瘡上了,我報喜來了又不是報憂來了,那麼厲害幹啥?惹不起還躲不起!”宋仁厚趕快拉住貓咬說:“你咋是小娃的牛牛,越逗還越硬了!既然是報喜來了,那麼多序子例子幹啥?”

貓咬說:“報紙上登著你家的事情,想給你獻個殷勤哩,真格是當上先進了,架子還大的不行!”宋仁厚說:“是不是?趕緊把報紙拿來叫我看!”貓咬一手隔住他說:“先甭忙,你當了先進,我也不是落後,昨天下午,社區也給我戴了大紅花,就是沒有你的級別高罷了!”宋仁厚邊要報紙邊給服務員說:“英雄不問出身,光榮不分級別。就衝受表揚和報喜這兩樣兒,趕快讓廚房給貓咬免費撈一碗粘麵!”貓咬邊奪報紙邊說:“太看不起人了,你們做了那麼大的好事,都一聲不吭,我做這點事情就來白吃白喝,我真的就那麼沒分量嘛!”宋仁厚笑著說:“既然是這話,費用照收,多挖一勺肉臊子總該可以吧?”貓咬笑著說:“那我就愧領了!”說完象猴子一樣,哧溜一下又蹴在椅子上。宋仁厚吊下臉說:“頭發都能梳順溜,衣服都能穿周正,為啥蹲椅子這毛病就改不了?”貓咬趕快坐下來,蹬好拖鞋,不好意思地說:“這不是一不留神嘛!”

宋仁厚原地雙手展開報紙,看得格外仔細。發現招呼生意的春月走過來說:“哎呀,你看,報上這篇《柳家姐妹》說的就是咱家的事!”春月忙著有事,嗯了一聲,一閃而過。

等春月閑下來,回到餐館跟大家說話時,才想起那篇文章來。趕忙扯起嗓子朝外喊:“瓷瓷貨——”一想不對,連忙就改口,“老宋,你把報紙拿進來,讓大家看看,上邊寫著咱家的啥事情?”大家聽春月突然改口叫老宋,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又聽說報上登了自家的事,一窩蜂衝著走進門的宋仁厚搶報紙。宋仁厚呢,一手高高舉起報紙,一手橫在胸前隔住大家,說:“你們先說電視廣告,啥時候播放最值錢?”雷成功說:“肯定是新聞聯播前邊,不然能叫黃金時段!”宋仁厚說:“你們不是搶著看新聞嗎,我就利用這個黃金時段,給大家發表個聲明!我宋仁厚非常感謝這次抗震救災,因為它給我摘了一頂黑帽子,戴了一頂紅帽子!”冬月說:“給你摘了一頂啥黑帽子?”宋仁厚說:“你大姐剛才已經大聲宣布過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聽不見?”大家等不及,嫌他拿腔作調,故意起哄。宋仁厚說:“那讓你大姐重新宣布一遍!”春月紅著臉說:“別給根麥稈筒當拐棍拄,我已經把瓷瓷貨改成老宋了,還這麼大肆宣揚,有啥意思嘛?”宋仁厚梗著脖子說:“你說了個輕鬆,把你換成我,體會體會那種滋味,這直接關係到我的人格,關係到我的尊嚴,是個極其嚴肅的政治問題,怎麼能不大肆宣揚!”雷成功說:“大姐這個決定宣布的很及時,原來我們認為大姐夫用兩個字可以概括,一個是肉字,一個是厚字;經過冬月他們四個這一場事,我想了想,得重新用兩個字來概括,一個是仁字,一個是智字。”

這個時候,服務員在外邊喊春月有事,春月趕快小跑出去。黑建設說:“摘黑帽子算是聽明白了,戴紅帽子是怎麼回事?”宋仁厚說:“我先問大家一句話,不是黨員能不能繳‘特殊黨費’?”大家異口同聲說:“當然不能!”宋仁厚說:“這就對了,那我們要是繳了‘特殊黨費’,不就等於戴上了一頂共產黨員的紅帽子嘛!所以,我感謝這非常時期,組織上做出的非常決定!”說著,宋仁厚象雞啄米一樣,不停地給大家抱拳作揖。雷成功說:“別急,別急,你把事情還沒說清楚,不停地給大家作揖算怎麼回事?”宋仁厚說:“我把什麼事情沒有說情楚?”雷成功說:“你都是老實人嘛,怎麼當著大家的麵撒謊呢?你說你什麼時候繳過‘特殊黨費’?”雷成功這麼一說,宋仁厚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自己怎麼把保密這一層意思忘得一幹二淨!人常說,賊不打三年自招。自己不是賊嘛,怎麼連賊還不如,這麼快就招了。又一想,既然已經是這事情了,不得不硬著頭皮打馬虎眼了。於是,脖子一梗,眼睛一瞪說:“反正我繳過!”黑建設說:“大姐夫,你這麼說就不講理了,就是繳過也得有個時間地點和證明人嘛,什麼證明都沒有,誰相信你繳了!”宋仁厚又想了想說:“你大姐能證明!”沒想到春月剛進來就聽到這話,氣得衝著宋仁厚大發脾氣:“你沒話說了,坐到哪裏悄悄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這麼回事嘛,能給你證明啥!”說著不停地給宋仁厚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暴露“特殊黨費”的秘密。這陣子冬月才反應過來,說:“那三個黨員給韓老師送‘特殊黨費’的事,是不是你倆幹的?”春月說:“冬月,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咋能把那事和我倆口聯係到一起?”冬月想了想又說:“肯定是你倆,不然那黨員兩個字,為啥要加引號呢?為了迷惑人還故意把兩個寫成三個!”春月說:“你別胡思亂想了,我和你大姐夫就不可能有那麼複雜的思想,也不會拿那麼多錢去交‘特殊黨費’!”

冬月這一回不再猶豫了,說:“大姐夫,給韓老師的那個信封,是不是你偷著放我包裏的?”宋仁厚說:“什麼信封,什麼包裏,冬月,你是不是神經有病了?”冬月說:“你才有神經病呢,別裝聾賣傻了,我看就是你放的!”宋仁厚急了,說:“誰給你包裏放信封,誰是地下爬的四條腿!”這一下,許文靜不依了,說:“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罵人幹什麼?”冬月又轉過身對春月說:“大姐,那肯定是你放的!”春月看看許文靜,笑笑一語雙關說:“我給你把話說清楚,我沒放過信封,你大姐夫也沒放過信封,放信封的人是誰我也不知道,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放信封的人最值得我們尊敬,所以我們不能為了洗清自己,就胡噘亂罵放信封的人!”夏月說:“姐姐,你才進城沒有多少年,記性就這麼差的,在咱農村,有時候,罵人就是開玩笑,開玩笑就是罵人。我姐夫那不是罵人,是跟冬月開玩笑呢!”

春月說:“進城這麼多年了,瞎毛病至今還改不了!這明明是在城市嘛,又不是在農村,還好意思強詞奪理!”這時候,許文靜說:“你們說完了,我說兩句!大姐夫到底繳沒繳‘特殊黨費’,我是這樣理解的,就咱們這一家人的品質說,有功勞都不想吭聲,更沒人會平白無故地攬功勞。所以大姐夫能說這話,肯定是事出有因。根據我這兩天聽到的關於繳‘特殊黨費’鬧的一些笑話看,有的人不是黨員,還爭著搶著繳‘特殊黨費’,組織上婉言謝絕時,他們竟然說什麼,反正‘特殊黨費’,就不是正常黨費,共產黨員能繳,不是共產黨員也能繳;捐獻物資算繳,捐錢給受災人員也算繳,不然‘特殊’從何說起!大姐夫可能把給致水看病的錢,故意說成繳‘特殊黨費’了,說來說去,還不是想和大家開開玩笑嘛!”許文靜說完,春月順手把她拉到一邊,小聲說:“那六萬元究竟是怎麼回事,老實給我交待?”許文靜笑了笑說:“我能替你把保密進行到底,就能替別人把保密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