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王翦:製勝將才處君有方(3 / 3)

和白起一樣,王翦是秦國立有大功的戰將,但王翦吸取了白起性格剛硬的深刻教訓,他在政治領域裏謹慎涉足,妥善處理了與高層領導人的關係。

王翦對上層領導的指示常常是無條件地服從,樊於期唆使成嶠在屯留率兵反叛,王翦受呂不韋之命出兵討伐,兩軍列陣相對,樊於期散布流言,勸王翦反戈相擊,麵臨這次重大的選擇,王翦毫不猶豫地反駁說:“汝乃造謗,汙蔑乘輿,為此滅門之事,尚自巧言虛飾,搖惑軍心。拿住之時,碎屍萬段。”(第一百三回)他在關鍵時刻鮮明地表示了自己的立場。攻克屯留前,他派人向成嶠致信說道:“首難者樊於期,君能斬其首,獻於軍前,束手歸罪,某當保奏。”(第一百四回)後來成嶠舉城投降,叛亂被平定後,嬴政命令王翦就地斬掉成嶠,王翦雖有對成嶠的保奏諾言,但並沒有違逆君王之命的意思,成嶠因而自縊身死。嬴政派大將李信率二十萬軍隊伐楚,王翦雖曾認為伐楚非六十萬人不可,但嬴政一旦決定後,王翦則緘默不言,絕不私下議論,保持了對君王的高度尊重。王翦對許多事情有自己的看法與見解,但當他的認識與君王的認識發生矛盾時,他一般取服從君王的態度,無條件地服從上級命令,絕無違拗行為。

王翦身為大將,重兵在握,他明白,這種地位最能招致君王的疑忌,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常常顯示出願意隱退的姿態。王翦與其子王賁統兵攻克薊城,滅掉燕國,未回鹹陽他就上表告老,嬴政派大將李信率領其眾,追擊燕王。王翦回國後甚至不住鹹陽,而住於自己的家鄉頻陽。李信後來伐楚失敗,嬴政親至頻陽請王翦出征,王翦再三推辭說:“老臣疲病悖亂,心力俱衰,惟大王更擇賢將而任之。”(第一百七回)他向君王又一次顯示了自己無心將兵的隱退之意,但嬴政再三堅持讓他率兵出征,他又一次放棄了自己的意願,受命出征。在政治領域內謹慎小心,常示隱退之心,這是擁兵大將自我保全的重要手段,王翦對這一點看來是有自覺的意識。

王翦受命率六十萬軍隊伐楚,嬴政親自送至霸上(今西安市東)設餞,王翦鄭重地向嬴政獻上一杯說道:“大王飲此,臣有所請。”嬴政一飲而盡,問他有何請求,王翦從袖中抽出一簡,上麵開列著鹹陽幾處美田宅院,請求嬴政將這些地方批給自己,並解釋說:“臣老矣,大王雖以封侯勞臣,譬如風中之燭,光耀幾時?不如及臣目中,多給美田宅,為子孫業,世世受大王之恩耳。”嬴政大笑而許諾。兵至函穀關,出了秦國昔日疆界,王翦又派人至鹹陽向嬴政索要幾處園池,副將蒙武勸他不要請求太多,王翦向蒙武透露心腹說:“秦王性強厲而多疑,今以精甲六十萬畀我,是空國而托我也。我多請田宅園池,為子孫業,所以安秦王之心耳。”(第一百七回)原來,王翦出征前向嬴政請求多處田宅,是出於更深的考慮,他手中的軍隊占國家武裝力量的絕大部分,這種情況勢必造成君王對出戰行動的高度警覺,其間難免有發生誤會和疑忌的可能,稍不注意,就會造成個人命運的悲劇。為了避免可能發生的疑忌,王翦故意裝成隻求田園美宅而胸無政治抱負之人,他鄭重地向嬴政提出家產上的請求,並認真地對這一請求作出解釋,顯示出衷心期望的意思,實際上是要表明自己政治上的無欲,提高君王對他的政治放心度。王翦還考慮到,伐楚期間君王對他的最大擔心是怕他滅楚後自立為王,稱霸一方,於是他故意請求地處鹹陽的田宅,他借此向嬴政表明,自己是一位看重本土、準備葉老歸根的人物,滅楚後是要回鹹陽養老的,無須對他有其他的疑慮。王翦一握重兵,就想向嬴政表白他的忠誠不貳,但當時嬴政對他並沒有產生絲毫的懷疑,他的表白公開說出,反有“此地無銀”之嫌,於是他采用多請田園美宅的方式,巧妙地向君王暗襯出他的心跡,既表白了自己的忠誠,又避免了多語之嫌,這充分顯示了他涉政處事的謹慎。王翦滅楚後,回鹹陽交出兵權,仍歸頻陽居住,說明他的家園之請確是不包含個人私欲的純粹的安全保障措施。

王翦由於在政治領域小心謹慎,妥善處理和上級的關係,因而他深得高層領導的信任與青睞。樊於期反叛時,呂不韋選中王翦前去製服,並對嬴政說:“樊於期有勇無謀,兵出即當就擒,不必過慮。”(第一百三回)表現了他對王翦的器重與信任。嬴政二十一歲時,去雍城舉行冠禮,準備親自執政,當年春季天空出現彗星,古人認為這是發生重大災變的先兆,嬴政臨行前專門安排王翦在鹹陽耀兵三日,遂即又讓他與丞相一同守國,托以重任。伐楚時嬴政當麵表示說:“此行非將軍不可!”(第一百七回)充分表現了對他的信賴和賞識。王翦之後,他的兒子王賁和孫子王離均為秦國大將。在秦國曆史上,一個高層將領在自己一生及其後兩世一直受到君王的信賴,王翦恐怕是惟一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