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稷執政的第四十一年,魏人範雎來投秦國,初次接觸,他感到範雎身具高才,遂將其迎入內宮,待以上客之禮,又屏退左右,長跪於前,請教國政,表示說:“寡人慕先生大才,故屏去左右,專意聽教。事凡可言者,上及太後,下及大臣,願先生盡言無隱。”(第九十七回)範雎向他提出了秦國在當時的內政和外交上應采取的策略方針,他當即拜謝說:“先生所教,乃肺腑至言,寡人恨聞之不早。”次日即以相印授予範雎,並封以應城(今河南魯山東),號其為應侯。後來,他聽說範雎早先在魏國時的仇人魏齊逃至趙國,當即表示說:“丞相之仇,即寡人之仇也,寡人決意伐趙。”(第九十八回)遂親率大軍二十萬攻趙,趙國將太後愛子長安君為質於齊,請求齊國出兵相助,秦將王翦恐戰兩國不勝,建議全師而歸,嬴稷對他說:“不得魏齊,寡人何麵見應侯乎?”他考慮再三,生出一個計策,最後以交友為名,誘騙平原君趙勝至秦,提出讓趙國以魏齊交換趙勝,最後還是得到了魏齊之首。範雎向嬴稷舉薦過兩個人物,一個是鄭安平,一個是王稽。鄭安平後來降魏,被嬴稷滅族。按照秦國之法,凡薦人不當者,與所薦之人同罪,按說範雎應該連坐受誅,但嬴稷破例表示說:“任安平者,本出寡人之意,與丞相無幹。”(第一百一回)再三撫慰,令其複職,當時群臣議論紛紛,嬴稷怕範雎心上不安,於是下令道:“鄭安平有罪,族滅勿論。如有再言其事者,即時斬首!”國人乃不敢複言,嬴稷又賜給範雎比平常更多的食物,以安其心。不久王稽私通魏國,嬴稷將其殺掉,但他同樣沒有追究範雎的責任,在範雎辭職時還表示了誠摯的挽留。
範雎是深有戰略謀略的人才,嬴稷一發現範雎之才,立即拋棄了他專橫霸道的作風,屈君王之尊,以重禮相待,叩以肺腑之言,並將國政相委,表現了他對人才的極端器重。他為了替範雎報仇,親率大軍伐魏,在不利的軍事形勢下,不惜用欺詐的外交手段達到目的。範雎薦舉之人叛國後,他一反秦國之法,破例對範雎進行保護,設法穩定其心,這些均表現了他對人才的愛護和珍惜。
為了弘揚自己的事業,嬴稷珍愛人才、器重人才、敢於大膽地任用人才,關鍵時刻又能出麵保護人才,無論是與田文的長期糾葛,還是與範雎的前後相處,嬴稷都表現出了重賢敬才的可貴風格,他在晚年曾對範雎歎息說:“夫物不素具,不可以應卒。今外多強敵,而內無良將,寡人是以憂之。”(第一百一回)他知道人才對於國家事業的作用,認識到人才是應付各種複雜情況、保證事業長盛不衰的根本,因而特別擔憂國家的人才不足。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他才長期思賢若渴、禮敬高才,使自己在執政期間取得了顯赫的政績,把秦國的發展推到了一個新階段。
鬥心鬥力,深諳鬥爭藝術
戰國時期的秦國君王中,有四代執政的政績特別突出,秦孝公主要依靠商鞅施政,惠文王主要依靠張儀來發展國勢,而嬴稷和後來的秦始皇嬴政都是在相國的協助下,主要依靠自己進行政治決策。嬴稷膽略兼人、才聰智敏,具有較強的政治能力,這也是他政績突出的一個重要原因。
嬴稷能看清當時列國政治鬥爭的實質,不受拘於傳統的道德規範和守信形式,他仗勢霸道,幹涉別國主權,公開欺淩列國,徹底拋棄了禮儀觀念,對政治目標的追逐更為直接和明確。熊槐被誘至鹹陽後,知嬴稷想以他交換楚國黔中之地,遂表示說:“寡人願割黔中矣!請與君王為盟,以一將軍隨寡人至楚受地。”嬴稷明確回答說:“盟不可信也。必須先遣使回楚,將地界交割分明,方與王餞行耳。”(第九十三回)熊槐先前曾相信張儀的口頭諾言,與齊國斷交後,派人隨張儀入秦收取六百裏商於之地,結果受到欺詐,他至此還看重盟約,天真地希望嬴稷能相信盟約而放歸自己,嬴稷不是一位政治上幼稚的人物,他知道沒有約束力的盟約不具起碼的可靠性,當即拒絕了熊槐的意見。相比之下,嬴稷對政治鬥爭的理解更為成熟和準確,更接近其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