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滅智氏後,趙氏集團的政治重心由軍事鬥爭暫時轉入了鞏固政治成果的活動,趙無恤對此有深切的體察,他的這次獎賞完全是配合這次轉變而對部下實施的教育手段。為了鞏固政治成果,穩定局勢,就需要把遵從禮儀提到高度,趙無恤的獎賞就是貫穿了尊禮者重於立功者的原則,他認為立功有一時的偶然性,而要求臣下尊禮奉上,則是保持萬世平安的長久之策,通過獎賞,他要引導部下遵守禮儀規範,信守君臣之禮,要教育他們如何做人。
獎賞高赫的行為也是趙無恤領導方針的一次轉變,在部下的立功與尊禮行為中,他在鞏固政權的時期更注重於後者,這是趙無恤政治重心轉變時期思想觀念的一次重大抉擇。高赫在軍事鬥爭的時期沒有立下大功,但可貴之處在於一種精神。曆史的和眼光的局限使他看大了禮的適應期限,他希望他的所有部下,不論能力大小,都樹立起守禮的精神,這樣就能長久地鞏固自己的政權。
智瑤被擒斬後,趙無恤為泄怨仇,漆其頭顱為便溲之器,智瑤之臣豫讓聞之,潛入趙府謀刺無恤,不幸被抓獲,趙府之人要求斬殺豫讓,無恤勸阻說:“智瑤身死無後,而豫讓欲為之報仇,真義士也!”下令放豫讓回家,豫讓臨行前表示自己以後還要謀刺尋仇,身邊人認為縱之必有後患,力主殺之勿赦,無恤勸阻說:“吾已許之,可失信乎?今後但謹避之可耳。”(第八十四回)後來豫讓漆身吞炭,毀形變體,再圖謀刺,被抓獲後,他要求在自己自裁前用劍擊砍趙無恤之衣袍,以寓報仇之意,無恤憐其誌,遂脫下錦袍讓其擊砍,以成其誌。
趙無恤對忠於智瑤的豫讓抓而赦之,寬大處理,以及後來成其報仇之誌,絕不單是出於對俘虜的優待或對失敗者的憐憫,和對高赫的獎賞一樣,這一措施同樣是對部下的教育手段。豫讓的突出特點是忠於故主,他以極大的代價為故主報仇,雖失敗而不易其誌,而這正是趙無恤要對部下所提倡的一種精神,通過赦豫讓,他要告訴部下,忠誠守節的人能得到任何人的理解與同情,他們總會有好的結果。
獎高赫與赦豫讓,是趙無恤從不同角度對部下實施的現實教育,兩項措施分別告訴部下,君主在世時要守禮,盡君臣之分;君主死去後要守節,成君臣之義。他把傳統的禮儀觀念的根本內容通過活生生的實際教給了部下。
對傳統的禮儀觀念,趙無恤絕不僅僅是當作一種手段去使用,而是出於他的衷心信奉。他當年是以非嫡子的身份被立為世子的,他的兄長伯魯為此被廢掉,因為這層原因,他生前堅持廢掉自己的兒子,立伯魯的後裔趙浣為世子,後由趙浣繼承了他的卿位。趙無恤在選嗣問題上的態度表明,他對禮儀觀念的信奉是發自內心的。
趙無恤是趙國實際上的創國之君,在晉末四卿的政治爭鬥中,他能把握政局,同強敵相對抗,又善於采取積極的對敵策略,迅速擊垮強敵,表現了創國君主的大勇大智。軍事鬥爭取勝後,他立即將尊禮提到一定高度來對待,采取多種方式對部下進行忠誠守禮的現實教育,謀求政治成果的鞏固,表現了富有作為的政治人物應有的精明。
趙雍:中興國勢憑膽識,禍亂喪生因舐犢
趙武靈王趙雍,戰國中期趙國國君,稱趙武靈王,前325年至前299年在位。趙無恤初創趙國,二傳至趙籍,被周王承認為諸侯,又六傳到了趙雍。這一曆史階段內,魏國由強盛剛轉入衰落,秦國在西部迅速崛起,已具兼並之誌,蘇秦、張儀的縱橫策略分別被列國實施,天下一派動蕩不安的局勢。趙雍有感於戰國前期趙國的積弱,決心在動蕩的環境中振興趙國,遂在軍事、政治、民俗等方麵進行了一整套革新措施,以極大的膽識倡導胡服騎射,並在生前禪位讓子,全力治軍,陸續攻滅中山國,攻破林胡、樓煩(今山西嵐縣一帶),國勢大盛。趙雍的革新給國家帶來了新的生機,但他不久又憐憫失位的長子,欲分國於他。趙雍對此事的態度遊移不定,致釀內訌,在二子的權力爭奪中,他被圍困於沙丘宮(地點在今河北廣宗西北大平台)餓死。
趙雍是趙國極有作為的君主,他亂世中奮起,處弱圖強,在許多領域進行了破俗逆世的革新,表現了很高的膽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