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第16次戒煙的偉大壯舉,隨著他鼻孔裏冒出的兩股濃濃的煙柱,又一次宣告失敗了。望著他對香煙小別重逢的親熱勁兒,抽煙有害健康的勸說話,我一句也不想多說了。我鄭重而又嚴肅地向他攤牌,讓他在香煙和我中間做出選擇。他有些賴皮地笑笑:“兩樣都要,你第一,煙第二”。說著湊上來,想用親熱的舉動堵住我的嘴,我厭煩地推開了他。
對於煙味兒,我敏感地令夫難以置信,嗅一下即胸悶惡心頭疼欲裂。為此,作為女人,我從來沒有主動吻過丈夫一次,我覺得接吻簡直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折磨。
麵對丈夫的煙癮,我實在沒招了,於是甩出一句我認為最能刺激他的話:“你就抽吧,趕明兒我定要找個不抽煙的男人。”他輕鬆地一笑:“可以,我不反對。不過我敢斷言,借你倆膽兒也未必做得到。”“你!等著瞧!”我著實被他不急不怒的笑臉氣得不輕。
找個不抽煙的男人,純屬一時的氣話狠話。不料這句話說出口,突然萌生一種念頭,還真想躍躍一試呢。閉目思慮,細數或明表或暗示曾對我頗有好感的異性朋友,當官的,為民的,經商的,從藝的,國內的,出國的,還真找不出一個不是煙民的。茫茫人海,上哪兒去尋找一位喜歡我同時也被我相中的不抽煙男士公民呢?
莫非蒼天猜中了我的心思,欲成全我?要不然怎會把一個有身份、有地位、有派頭且已戒煙很久的昔日老同學突然送到我麵前,又為我創造了一個絕無僅有的好機會。
老同學陳寶祥在我低頭刷牙的時候,不聲不響走過來,從背後將我抱住。我的周身一陣麻酥,似抽去筋骨般綿軟,險些就勢歪倒在他懷裏。突然,我猛一激靈,扭動著靈巧的身軀,掙脫開,十分機敏地望向窗外,示意他院內有人走動。
多少年來,我一直在家裏家外所有認識我的人麵前,保持著一個女人的完好形象,我不能讓一時的衝動損壞了這個形象。盡管現如今許多人的是非觀念完全顛倒了個兒,盡管不少人早把做人的傳統美德、倫理、品行統統喂了狗,盡管有婚外戀的男女像趕集一樣擠擠挨挨,辦那種事像放個屁一樣自然省事,盡管在那麼多盡管麵前,我曾感到無限地困惑,思想上猶豫過彷徨過心動過甚至渴望風流一次,給自己日複一日平淡無味的生活撒幾個糖粒兒,製造點兒故事。然而在行動上,我依然緊緊摟抱著傳統的觀念過日子。閑暇時浸泡在美妙的樂曲中,心裏偶爾會充盈著一種醉人的欲念。這種欲念因無相中的對象而始終被壓抑著,難以釋放和宣泄。
老同學陳寶祥的到來,使我平靜如井水的生活掀起了層層波瀾。他把我的內心攪得亂七八糟,全亂了套。本來他到京的日程安排地滿滿當當,且硬是在一次很重要的活動中提前退出來看望老同學。本來他晚飯後打算回賓館的,且被一見如故聊得很投機的丈夫留宿。老同學留下了,之後,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精心策劃安排似的,那多年不遇的巧中巧似夢非夢。
我們聊興正濃,丈夫單位突然打來緊急電話,說遇到了棘手的問題讓他連夜趕回去加班處理。我的心“咯噔”一下,看著丈夫匆匆披衣走出家門,我慌亂地有些不知所措。還未完全恢複常態,小姑子開著車風風火火趕來了,她說次日一大早要到上海出差,今晚把婆婆接走照顧孩子。我的心“哐啷”一聲,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猛烈地跳動著。眼瞅著婆婆把兩件替換的衣服裝進包又去拿牙刷,我愣在那兒,不知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
我把婆婆扶上車,抬起頭,看到兒子背著書包氣喘籲籲跑出來繞到汽車的另一側,我忙問:“你幹什麼去?不是說好明天一早返校嗎?”兒子衝我擺擺手:“我想搭乘姑姑的順路車提前走。”不等我說什麼,汽車已經發動了。剛才還熱熱鬧鬧的一家人瞬間各奔東西,隻留下我和老同學。我一時難以適應這種局麵,別扭慌張害怕了好一陣子。
洗漱完畢,我和陳寶祥重又坐到電視機前,我們聊了許多許多,都是同齡人,陳寶祥的心要比我年輕十倍,他周身充滿了活力,在人生旅途中正是雄心勃勃大展宏圖的時候,可以說,他是同學中混得比較好的一個,四十出頭就坐到了N市市長的寶座上,盡管N市不算大,也有近百萬人呢。四十多歲的男人無論在事業上還是在生活中都如日中天,而四十多歲的女人就不同了,尤其在不景氣的企業,女人一過四十就一刀切告老回家了,無論你有多麼高超的技能和才華,統統無用了。
現實催得人心老,離開那個擁有幾萬名職工的國有大企業,心裏沒著沒落的,人也蔫了許多,再就業後總有一種找不到家的感覺。難道這輩子就這樣交代了?心不甘,又無奈,好彷徨好困惑好傷感。通過交談,陳寶祥全新的觀念像一股春風,給我過早充滿暮氣的心裏注入了活力,他的認可和欣賞給了我信心,他的到來,使我好似又回到了學生時代,心裏年輕燦爛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