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秋月(3 / 3)

蔣連萍對秋月的態度似乎有些轉變了,她居然聽從秋月的勸告,開始積極配合大夫,治療自己的類風濕病了。

秋月把蔣連萍送到醫院去治療,抽身到自由市場為主人買了菜急匆匆送到家裏。她掏出鑰匙伸進鎖孔左轉右擰打不開,門被反鎖了。秋月心生疑惑:孩子上學了,董非上班了,難道家裏進了賊?正納悶,門開了,是蔣連萍的丈夫回來了。秋月路過臥室,裏邊走出一位妖豔的女人,一邊整理著零亂的頭發,一邊大大方方同董非揮手道:“拜拜”。

秋月欲出門,被董非伸手攔住了,他不安而又親切地說:“坐會兒好嘛?”秋月不冷不熱地說:“我該去醫院接蔣連萍了。”“急什麼,我有話對你說。剛才你都看到了”不等董非說完,秋月有些不耐煩了:“蔣連萍的病很厲害,你應該關心關心她。”董非有些急了:“她對你那麼刻薄,你還替她說話。她天天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享受著六室一廳的豪華住宅。還想怎麼樣?像這種病歪歪神經兮兮的女人,我早就膩味透了。”

秋月的胸脯劇烈起伏著,一時氣得不知說什麼好了。董非的口氣緩和了下來:“不提她,咱們說點別的好嘛?像你這麼漂亮有氣質而且會耍筆杆子的女人,真不該幹侍候人的差使。給我當秘書如何?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說著向秋月跟前走近了幾步,伸出胳膊攬住了她的雙肩。秋月一扭身掙脫開,向門口走去。董非一個箭步追過去,攥住了秋月的手,他從上衣口袋掏出一打子錢說:“給你,這一千元是你的工錢。”秋月抽回手連連後退:“我不要,說好一個月三百的。”“那是她的主意,快拿住。這年頭,我還沒見過給錢嫌多的人。”“別說了,我真的不要。”兩人正在你推我讓,“嘭”的一聲,門被撞開了。董非和秋月一驚,尷尬地愣在那兒。蔣連萍氣憤地吼道:“好哇,把我撂在醫院,跑回來勾引我男人!你平日對我不錯,原來是另有所圖。”秋月羞得紅了臉:“你誤會了。”說著就去攙扶喘著粗氣的蔣連萍。蔣連萍用拐杖一擋:“不用你扶。說!你們是什麼時候好上的?”董非急了:“你胡說什麼?”“我胡說?你手裏是啥?你很聰明,知道她缺這玩藝兒。我雇的是保姆,不是給你找情人。”秋月一時不知如何講才能解釋清楚,見蔣連萍在氣頭上,索性一聲不吭幹活去了。

蔣連萍的叫嚷得不到理睬,越發怒了:“你走吧!我家用不起你這號人!”秋月心一沉,想不到蔣連萍隻憑一孔之見,就死死認定她和董非之間真的有了什麼不軌,武斷地下了逐客令。秋月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理解女主人,想不到今日竟遭此誤解,她深感無臉再待下去了,一氣之下向蔣連萍道了聲珍重,便奪門而出。不等蔣連萍回過神兒,董非也夾起皮包去了公司。

家裏又剩下蔣連萍一個人了,她甩開拐杖,一屁股歪到沙發上,滿腔的怒火沒了發泄的對象,更加難受,掩麵痛哭起來。

秋月回到家裏,滿肚子的委屈變成巨大的痛苦折磨著她。平日,她最害怕被人誤會,尤其像這種男女關係上的羞於說出口的誤會。她怎麼向自己的丈夫講呢?

她不相信白的東西能被人最終說成黑的,她要心平氣和地向蔣連萍講清楚。她抓起了電話。一連數次,蔣連萍聽到秋月的聲音立刻掛斷,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

無奈,秋月去找介紹人,想求助介紹人把事情說清楚。不料介紹人早已變成蔣連萍的同盟軍,甩出的話冷若冰霜:“解釋什麼?甭撿好聽的說。這種事兒,明白人一聽便知。我隻想勸你一句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別貪。和一個病人爭寵,算什麼能耐?”秋月胸口堵得難受,一句話也沒說,扭頭離開了。

自從宣布工廠倒閉所有人員一律下崗的那一刻,秋月就做好了吃苦的準備。長時間工作在國有大企業的優越感消失後,隨之而來的將是寄人籬下的打工生涯,那滋味不會盡如人意的。這一點,她已從早她半年下崗的大姐那裏了解的清清楚楚。萬沒料到自己下崗後的人生第一站,竟會是這種樣子。

路,在一個下崗女工麵前,坑坑窪窪布滿了荊棘。因為道路泥濘就止步不前嗎?這似乎不是秋月的性格。她稍作休整,帶著一顆剛剛受過傷的心,迎著一輪冉冉升起的朝陽,昂首挺胸又邁出了家門。

1998年11月下半期《佛山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