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得知事情的真相後,第一次對樊建業產生了些許抱怨情緒。
楚楚一直認為,有初戀這層關係,樊建業辦事肯定比一般朋友要可靠的多。她完全相信樊建業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的承諾。沒想到,舉手之勞的區區小事,被他辦得如此糟糕。
事情沒有辦好,樊建業心裏感覺很窩囊。隨後,他從其他人那裏,不斷聽到有關楚楚的一些情況,每當得知楚楚有什麼事兒,他總是及時冒出來,主動提出幫忙,仿佛有意要彌補自己的過失似的。每一次,樊建業都誇下海口:“小菜一碟,保證辦好。”楚楚常常會被他的熱情所打動,不忍心拒絕他的好意。但看到的結果,總是虎頭蛇尾,以種種借口為由,不了了之。
盡管如此,楚楚每每想起樊建業,心裏依然是甜蜜的,溫柔的。楚楚覺得,初戀總是和一切美好的字眼聯係在一起的。那是人生中,第一次萌發出來的對異性的情感,有著青春的憧憬,有著純潔的希冀。楚楚永遠都不會忘記,她的鄰居,那位年已八旬的老教授,談起自己的初戀時,聲情並茂,娓娓道來,那情真意濃的敘述,把人帶入詩一般的美妙仙境中。
楚楚總想在心裏留住初戀時的美好情感,卻被秋樹葉散布的謠言擊碎了。
楚楚和樊建業初戀時,連手指頭都不曾碰過,但在秋樹葉那裏,他們是什麼事情都做過了。秋樹葉在王莊不斷散布,楚楚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還一直愛著樊建業,經常招惹樊建業。樊建業也就是拿城裏女人耍著玩玩,尋開心,才不會幫她幹任何事情呢。看著楚楚挺聰明的,其實傻的很,連這一點都瞧不出來。樊建業如果願意,瞞著家人什麼事情做不成?
起初,楚楚經常自己說服自己,也許樊建業患有嚴重的妻管炎,不能強他所難。有秋樹葉那盞永不放行的紅燈作梗,任何一件小事,在樊建業那裏,都會變成不可逾越的高山。以後,樊建業再主動要求幫她辦任何事,拒絕他就是了。
秋樹葉在王莊說的話,傳到楚楚耳朵眼裏的時候,猶如兜頭刮來一陣寒風,把楚楚心中那塊柔軟美好的自留地,吹得七零八碎。
以後,樊建業再到省城辦事,要求見楚楚的時候,她都以工作忙脫不開身為由,不再和樊建業見麵,免得節外生枝。她可不想被人當猴兒耍。
一晃幾年過去了。
一次,李大媽的兒子大海送女兒到省城大學報到後,去看望楚楚。閑聊中,大海提起了樊建業。他說:“最近,樊建業做買賣賠了,欠了一屁股債。這下蔫了,不再四處抖威風了。聽說他兒子考上了北京的大學,連學費都掏不起,不讓孩子上了。”聽到這個消息,楚楚的心突然疼了一下:“是嗎?那太可惜了。”大海說:“這都是報應。樊建業經商後,變得油嘴滑舌,很不實在。還有他老婆,太貪,沒起好作用。聽說,最後這次大買賣,就因為他老婆太貪,才做砸的。”楚楚皺著眉頭,沒再吭聲。
楚楚留大海吃了飯,要陪他在省城轉轉,玩玩。大海說,家裏正在收秋,忙得很,要坐當天的火車返回去。
大海臨走的時候,楚楚拿出一個牛皮信封遞給他:“這是八千元,你捎給秋樹葉,說什麼也得讓孩子上學。”“這不關咱的事兒,你就甭操那份閑心了。再說,前幾年,他們兩口子辦的那些事兒,還沒傷夠你的心?”楚楚擺擺手:“都過去了,不提了。今天這事兒,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無動於衷,農村孩子,能考上大學不容易。”大海深有感觸地說“確實不容易。樊建業的兒子倒是個好孩子,他看不慣父母發財後的得瑟樣兒,一直在農村陪著爺爺奶奶過。”楚楚的眼睛一亮:“是嗎,這樣的孩子念完大學會更有出息。”大海伸出手,接住了信封:“那我就收下了,回家後第一件事就去送錢。”楚楚叮囑他:“記住,千萬別說是我給的。”大海不解地看著楚楚:“為啥?這是好事啊!”楚楚果斷地說:“聽我的,沒錯兒。”大海有些犯難了:“那我怎麼說啊?”楚楚胸有成竹地告訴大海:“你就說帶女兒報到時,碰到了一位當年在王莊插隊的知青,是他得知情況後給的。”然後又進一步補充道:“這個知青現在被調到新疆任職了,秋樹葉一家和這位知青,不可能有見麵的機會。你盡管放心。”
大海離開了楚楚家,向火車站走去。突然想起娘常說的一句話:“楚楚這閨女實在的很,一句謊話都不會說。”大海搖搖頭,無聲地笑了。
寫於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