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水煮過後會重複被各類細菌侵入,會嗎?”皇甫甫笑著問大家。雖然皇甫甫並未指定這問題要由誰來答複,但我知道他是想讓醫生來回答,
“這隻能說明,從堤口上打來的水,不管是飲用,還是外用,最好能反複煮燒。所以說……”
“所以蒸餾水是最清潔的。”
“是整潔,不止是清潔,”醫生的身子稍微往椅子外伸展了一點,“被蒸騰起來的蒸餾水首先得倒掛在蒸煮器皿的蓋子反麵,一顆顆水像露珠雨點,它們成群成排,十分輕盈地懸吊在蓋子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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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身體又縮回到了原先的精瘦狀態,然後閉緊嘴唇,等我們花費一些時間去理解他剛剛結束的對於蒸餾水的描述。
我不理他那一套。凡是水,要麼是髒的臭的,或者是含有劇毒,人畜食用後,會紛紛倒地即刻斃命,要麼是清潔、清澈的,水中豐含各種稀有元素,喝起來很爽口,味道甜甜的。被醫生描述的整潔水大概隻存在於他腦子裏,是一般人碰也不能碰的水,(說它是加工水,未免顯得太難聽),皮膚破了,傷口自然不能往又髒又臭的堤下水中泡,不管你將盛水的木桶消毒消得如何地道,把水放在火爐上煮,水的質量不會有所改變,誰會傻乎乎把一隻破損了皮膚還流著血絲毫不具備抵禦細菌侵入能力的傷殘手指長時間浸泡在臭水缸中?醫生稍有悔意,就憋不住要將自己淌著鮮血的膝蓋用濕毛巾捂著,雖說那桶水剛起自河堤下,水又臭又泛黃,但醫生自有一套防禦細菌的辦法,(說他是在臭水溝裏弄破的膝蓋,他大概也不會否認),他以為,自己好壞是個醫生,這點醫學常識不會沒有,自己的手腳作為被施藥的主體,應該極為潔淨(極為高尚),在被施藥主體與髒水之間,實實在在隔著一塊厚實的毛巾,髒水在被毛巾纖維慢慢吸收的過程中,醫生認為,多多少少(而且幾乎可以肯定,從毛巾這一方麵來看,它必將會采取相當主動積極的姿態,像打陣地防禦戰那樣,利用自己層層厚實的纖維組織,對水中各式各樣狡猾頑固的細菌進行阻截圍堵,真槍實彈對任何有害於肌膚的病菌實施超強度打擊)能將水中一部份汙垢阻擋在外,雖不能像括弧裏麵所說的,對髒物形成圍殲之勢,但醫生碰著濕毛巾,同存在於毛巾水分裏的菌類不真正發生接觸,醫生膝蓋上剛請服務員印刻了一條形象逼真的百足蟲,滴滴血珠正一顆顆順著蟲腳往下麵滴,而我被這條百足蟲(百足小蟲)的出現嚇昏了頭,使我在血蟲模糊的醫生瘸腿前喪失了方向感:有了等於沒有,這又一次加大了某個動作中的某種力量,濕毛巾現在能擠出一絲絲血絲來,醫生對血絲隻要用手摸上一摸,服務員的臉立即就會變紅。
我在大廳裏稱過體重,聽到報出的重量,我有點不相信,便要求再給我報一遍剛才那個百十來斤的數兒,可替我過秤的人反而要我把剛才我在秤坪上做過的動作重新做一遍,說具體的身體重量要等做了第二遍稱重量的動作以後,才能讓這台電腦秤進入恢複記憶程序,在這之後,報數裝置會自動將前麵記錄下的體重給我報道一遍,(後來他好像說的是重新透露一遍),不過,那人緊接著又說,你第二次稱的體重往往同前一次不一樣,而你要了解第二次所稱的體重情況,必須第三次站到電腦秤的秤坪上去做第三遍稱體重的全套動作,接下來你若再想進行核實,依然得照前幾次辦法去做,“為什麼?”我問,“為了精確,因為電腦秤太精確太敏[gǎn]了,時隔幾分鍾、幾秒鍾,它都能替你在體重上發現差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