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過鍵,我立即豎起耳朵仔細聽,(同時也在仔細辨別報數器前後兩次報數在音量、音質上是否也跟我兩次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內所稱的體重一樣,存在著差別),其實我也未免太頂真了,電腦是精細的,但拿它與我相比……我聽外界說,在電腦之後跟著又要出現光腦,拿電腦跟光腦比,拿光腦跟我比……因為人總樂於往高處走,現在我可能在某些方麵比不過電腦,但是我可以采取一種新姿態,我選擇與光腦一比高低,(鑒於前次與電腦比較的經驗,與光腦相比,失敗的一方肯定會是我)但先甭急,當我被光腦打得一敗塗地,無處藏身時,我一定又有了新的比較方法,我可以回過頭來,以手中那柄在最先進最厲害的光腦麵前遭到慘敗的鈍劍,突然回刺早已變得十分落伍的電腦,到時候,
“若是這樣的話,”我說,“今天用這台電腦秤稱出的體重還不能算數。”
“你要不要叫醫生他們過來稱上一把?”
“去叫他們過來。”我想草草收場。
醫生走過來,先繞電腦秤轉了一圈,對著秤坪進口的那個角停住腳步,說:“我站在上麵不摁什麼,恐怕沒事的。我明白了,有了第一次稱重的結果,就無需再站上去重複稱一回了,以後就以第一次稱出的體重為界,”
我說:“以它為準,”
“為界,以後再也不用站上去摁動這個鍵。”醫生狠命做著手勢,態度很頑固。我俯身看了看,知道醫生說的是啟動鍵,“他說上去後再也無需摁這鍵鈕了。你啟動都沒啟動,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稱的。”
在場的人都莫名其妙瞪了我一眼。我當然不甘受淩辱,同樣也回視了他們一眼(按照在場人站位的順序,我基本上采取了環視法,就是緊挨著人,一個接一個往他們臉上瞧上一小眼,這種看法呀會看死人的,而且,因為方法比較傳統,所以我看出去的眼神顯得十分自信,也比較輕鬆愉悅,真有點賞心悅目的味道),我說:“就是這個見解。反正第一次報數隻代表第一次的稱重結果,第二次報數隻是將前麵一次稱出的重量向你重複申報一次而已。不利的因素是,這後來的重量已悄悄被電腦記錄在案,它同別的任何一次稱重在實際重量上總存在著一些差異,這樣兩次、三次沒底地稱下去,差異根本消失不了。”我說完,朝服務員頭頂上看了看,我的意思很簡單,我是想說,即使像服務員頭上的頭發,不信你們拽幾根下來,放在秤坪上試試,分幾次過秤,每次都會有不同的重量結果,不信的話,你們幾個狗日的可以試試看。醫生還在那兒反複做著,不肯就範。“反正多稱,多有結果。”他囁嚅著說。電腦秤的那幫服務員這時紛紛離開操作崗位,向出現在大廳門口的營業員跑去,許多人亂七八糟聚在一起呼叫了一會兒,不久又四散跑開來,可沒走到一半,那些家夥突然像觸電似的再次奔向大廳門口,可這次似乎找錯了地方,因為當他們狂奔到大廳門口那兒,隊伍中有人叫起來:“她在後廳偏門處,不在正門上。”大家立即朝大廳後麵跑去,可沒隔多久,營業員來到我和醫生中間,她已滿頭是汗,對我倆說:
“今天跟他們訓練消防,我就是火種,所以大家都跟著我跑,”
“你快藏起來,”
“她是顆明火種,不用東躲西藏。你們訓練消防,在規定的範圍內有沒有什麼標記可以尋找?”我簡直不相信,在這大廳裏,這幫電腦服務員都會一起犯傻,圍住營業員轉圈子。
“不是圍著我轉,而是在訓練消防。”營業員對醫生解釋說。她的潛台詞就是:“我和你(醫生)不用去理他(指我)的。”
“是消防,”
“消消防防,有您幹的。”我不冷不熱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