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有保障的,”我說,“……”
“你把人請來,”醫生在座位上將雙腿疊起,“把兩條腿重疊在一起,可以減輕印刻條紋給你帶來的禸體痛苦。”
“所以我說你是有某種保障的。”我照著指點做了一遍。
“你雙腿相互壓緊點,”醫生走過來使勁按住我的腿,為負責起見,他讓我也用手拚命壓住自己大腿,“壓緊點。我先捏你一把,你跟平時比較比較。”說完,對我就是一把狠捏,“跟平時比較比較,誰更疼?你比了沒有呀?”
我當時像傻了一樣,被醫生在腿上又是壓擊,又是捏抓,哪裏會有心思去做比較?
醫生見我沒反應,以為自己緊壓我腿,使我感覺麻痹,獲得了成功。
“你一定要跟平時比。請不請人是你的事。最好到時再來討教我 。”
“是應該與平時比一比。”
“我是請本院最好的醫生來印的,畢竟要在自己膝蓋上烙一條百足蟲下來,”
我問醫生:“你不能注射麻醉藥嗎?用壓腿來消痛,不是個好辦法。”
“請人來文身,哪有打麻藥的?我請人給我文一條蟲子,是出於喜好,拚了臉麵也要幹,得躲著人。”
“印一條百足蟲並不好看,青青的蟲兒,很恐怖的。”
“你要印在暗處,平時不暴露。”
“屁股那地方比較隱蔽,”
“膝蓋頭也很隱,”
“你行,我不行,你那條瘸腿本來就不能在外麵露臉的,它被你套在長褲裏,不會露餡,”
“我那兒的肌肉都萎縮了,皮包骨頭,怪難看的,”
“印一條蟲子在瘸腿上,想來也是怪招,”
“不同的是,印在這兒——印在這兒,”
“文腿的醫生到處都有請嗎?”我說。
說到這兒,醫生變得沉默起來。過後他支支吾吾了許久,也沒向我說清楚什麼。但有一次在客廳,我們幾人一起吃茶閑談,記得那時我忽然對烙印蟲子有了一定的認識,應該早在那時(當時服務員剛聽完醫生講授課程,從冰窟窿裏出來,在客廳一個角落為自己找了座位,現在想來,服務員呆的那個角落四麵環水,那兒擺滿了裝滿水的木桶)就要對醫生的話注意起來……醫生的眼睛一朝水桶那邊注視,服務員就有些尷尬,醫生見了便立即扭頭過去,不言不語,而對麵的服務員也心神不定,她老要伸出幾隻手指頭,在水桶裏撲打水,醫生聽見水響聲,嘴裏嘀咕:“不能浸不能浸,要防止感染,”
“防止感染,”醫生說,又朝水桶那兒看著,“皮膚浸在河水裏不衛生,會感染的,”
“這兒沒人弄破皮膚(皇甫甫邊說邊笑,未咽入喉嚨的細茶葉被他接二連三吐出來),”
“要防止感染,需連續一周不浸在髒水裏。”服務員見我們說急了,便將手縮回來。她也學著別人的樣,沒事老往地上吐浮在茶水麵上的細小茶葉。我說:“再髒的河水,在送到他們手裏以前,都要煮燒一遍,我家搭配給人的全是煮熟的水。”(服務員嘴巴裏明明沒沾上什麼,可仍在空口朝地下吐,)(醫生的身體在椅子內越蜷縮越小巧,他渾身已沒了半點力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