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1 / 3)

規矩,大大縮小了誇張成份。但他們的手臂揮舞仍顯得不夠準確,一路上時有火苗從網罩中落出,落下的火三三兩兩在空中失去了亮光。等著交納抽成經費的船主在階前照著既定路線排起隊伍,他們已預先在來的路上粗略計算過自己所要交納的費用為多少,在這兒堤岸*錢,這個費用他們知道是免不了的,況且抽成的經費可以打入貨物集散地的銷售成本之內,船主們耐心看著醫生在工作桌上對照帳本,並讓沒事可幹的雇工先離開堤岸,回自己船上去。

我在醫生座位後麵站著,看他一頁頁將帳頁翻過去,這樣足足用去了一個來鍾點。可不管醫生怎樣往後拖延時間,那些繳納人不但不煩躁,反而顯得比以前更為安靜,表情也十分慈祥。我看看他們,看看醫生,又摸摸自己胸口,覺出不大對勁,心想在這兒應該替刻苦工作的人安個指南針什麼的,“說也可以,不說也可以,”我自言自語。

“你說要安個指示方向的裝置?”醫生停下手,問我。

“現在銀行裏會計核算都實現了電算化,隻摁鍵,輸入各類單據上的數字,不需要把幾百本帳本翻來翻去弄個沒完。”

“那麼安裝指示方向的裝置又有什麼用呢?”

“為漁船、貨船出遠門著想。”我心有旁顧地說。

“在船上某個高處,用線吊下一枚帶有磁場吸力的尖形棒,它就能替遠航船隊指引方向,”

“一項土裏土氣的技術發明。可銀行裏已經實現了會計電算化這項新……”“我們這兒人多手眾,而且多數人隻為宅裏增加收入而工作,這性質同銀行不一樣,”醫生翻閱帳頁的手又翻動了幾本帳簿,他搶著說,“我們都是宅裏的仆人,性質不同。”

“可在巨宅裏,我倒算是個真正的主人,我祖先世世代代都居住於宅中的大屋深房之內。”我麵對醫生和大夥說這話,未免有點心虛,

“真的,仆人幹的就是這些事。”

我想醫生聽了我這句續貂之語,心中肯定不以為然。在醫生瘸腿的膝蓋上,印在肉裏,有個清晰的胎記,形象酷似百足蟲,它的後尾往醫生皮肉深處趴著,向深處看,這條百足蟲的尾巴怎麼也不能同處於肉皮表層的蟲的腦袋相連接,讓它們分離,蟲的形象又不對了,(形象不全),蟲的細腳左右對稱有幾十條,腳兒尖尖的,小小的,都從腹腔底下伸出來,細足與後尾有一個……(是人與蟲吧,是人與蟲有一個……它們一對一搭配,長年盤踞在肉的深洞裏足不出戶),各自從對方人員數起:搭配成雙,小腳蟲的尾毛與細足,它們的構成是以一定數量的物質配額為基本要素,在這個基本上,譬如,有了昨天留在醫生皮肉上的對稱物(蟲子本身),過一天,後尾上細毛與腹部細足將分成幾批,以一比一這個配額(對稱數),向醫生皮肉內部展現整條蟲子的形象。醫生有一次對別人說,自己因為是瘸腿,才會請人在膝蓋上印一條蟲子,可他從沒對我提起過這話,可我知道,他腿上那東西本來是個胎記,那東西是他一生下來就有的,是與生俱來的,“你懂嗎?”醫生見我提起蟲的事,就會這樣說,然後便是一通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狗屁話,“……說到底,在我看來,它是從我骨子裏鑽出來的……有什麼東西會像這東西引起我長期留意呢?請人刻印,這隻是個……”他說,“對於這種通過刻印,讓黑影子慢慢從皮下浮現出來的玩意兒,對於這種玩意兒,我不說,你也明白,你不能想像那種強迫人說話的感覺是怎麼樣一種感覺,平時多想事兒,也真累人。”“你是否有點忘乎所以了?”我自知自己並沒有向醫生說起過印影與胎記有什麼不同之處,雖然隻要想到這條皮下黑影,大腦一般都會自動做出一些處理,以幫助你甄別真偽,譬如你口渴,它會給你茶喝,當你感到非常口渴的時候,它會不讓你對周圍景物擠眉弄眼加以注意,當周圍景物需要你對它們有所表示時,大腦就會讓你立即做出反應,像上街擠車,下車又在眾人推搡下,向地麵插下一足……像諸如此類的事兒,大腦都會指導你應該怎麼去做,它能給你一個非常現實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