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這樣,你失誤了,是不是!我們還能再比賽,我們不在這裏,我們,我們去別的地方!”她魔怔的麵孔,像一個張牙舞爪的暴徒。

父親臉上是同樣的痛苦,“於野,爸爸和媽媽最近沒能讓你好好休息,你一定是太累了,你那麼優秀的啊!”

於野坐在沙發角落,看著站在身前的父母,他們高高立在他的麵前,麵容苦楚,扭曲的嘴角猙獰可怕,眼裏像是發著綠光,陰影落在孩子稚嫩又晦澀不明的臉上,像迫不及待要衝上來的野獸。

於野波瀾不驚的目光錯過他們顫唞的肩膀,他看到臥室偷偷露開的一條縫隙,一雙小眼睛呆呆地看看他。

哦,他被送回來了。

在震耳欲聾的嘈雜聲中,錯開陌生冷漠的麵容,於野目光溫潤親切地回視那雙懵懵懂懂的眼睛,他的雙眼單純如水,原本應該烏黑發亮,可是上麵罩上了一層茫然和小心翼翼,讓那雙原本漂亮的眼睛蒙塵暗淡。

感受著落在他身上那道傻傻的眼神,於野心裏出奇的平靜。

哥哥,他有多久沒看到他了。

好像是從他做了一張六年級的數學卷,得了滿分開始。

父母自認發現了他的驚世智商,此後,他便開始了參加比賽的漫長旅程,麻木的做著沒完沒了的試卷。

為了家裏出現的這個神童,父母把哥哥送去了鄉下的爺爺家,怎麼能讓別人知道天才家裏還養著一個大傻子呢。

半月前,他接到了一通電話,是他哥哥於舟。

話筒那邊,他的聲音遲鈍又滯後,明明是簡單的一個稱呼,他卻要想很久,咬個字出來,似乎要用盡全身力氣。

“弟……弟……弟弟……”於舟慢慢咬字喊著他親愛的弟弟,似乎他那空白的大腦裏弟弟占據著所有。

於野看著麵前鋪開的各種試卷,小小的手指捏緊電話,不知道怎麼去回應愛他的於舟。

因著他的緣故,於舟被父母嫌棄、膈應,拚了命地想要忘記他的存在。

“哥……哥……”他還在努力說,遲鈍又緩慢地想著他要說什麼,他要想好久,那樣的時間,一道奧數大題於野轉眼就做出來了,可他拿著筆不動,等著於舟說話。

“哥哥……是……不……是不是……傻子。”這是別人天天說他的話,他記了好久,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可是那些人都很凶,這話一定不是好的。

“不,你不是。”他才是個傻子,被人利用著爭名奪利。

“弟弟……想……想你……”

十歲的於舟,思維能力低下,意誌薄弱,缺乏自信,可是就連這樣,父母依然是毫不猶豫地送他去了偏僻的山村裏,被人嫌棄被人冷嘲熱諷因他的弟弟被人斥責傻子智障,可他卻什麼都不懂,他隻知道,他很想他的弟弟。

就算他的感知速度慢的像個蝸牛,但他不是個石頭。

於舟並不是天生智力發育遲緩,在他八歲那年,帶著弟弟去買雪糕,於野吃著雪糕一小步一小步走的晃晃悠悠,就在這時一輛車駛向了他,於舟飛奔過來推開了他。

那時候,父母是多麼心疼他們,兒子倆都是聽話懂事的好孩子,街坊之間聊起天來,母親總是一臉的驕傲。

事故來臨的時候,母親跪在手術室外,隻求他大兒子平平安安,如她所願,孩子活下來了,可是大腦受到器質性的損害,造成活動持續障礙以及整個心理活動障礙,醫生平靜的語氣絲毫聽不出他是在判決一個幸福家庭的死刑,學名智力缺陷,簡單來說就是癡呆,按照指指點點的鄰居的話來說,那個智障。

抱著電話筒的於舟,記憶力差,隻能無數次重複才能學會一些知識,若不重複學習,立馬又會忘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