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不解:“那為什麼不撤退,和我們先行彙合?”
卡洛斯快速地答道:“他不會願意放棄這一個據點的,這是斯瓦迪亞人第一次在諾德境內打下一個深深的釘子,這對於將來的戰略價值簡直無可限量。一旦被拔出,諾德人絕不會再給我們第二次機會。相反地,反客為主地出擊和突圍,可以給我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當我們到達的時候無論他們還存活與否,諾德的早已殘缺疲憊部隊都將無法與我們抗衡。這樣一來,西撒想保存的棋子就都會完好無損。”
查爾斯連忙說:“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前線的主將隻有末刃克裏斯一個,據情報說,這次一同來的還有諾德的劍術名將索爾頓和同為三少將的卡拉德,整場戰鬥中他們和諾德偵查騎兵團都沒有出現。如果諾德人真是打算速戰速決的話,應該一開始就把所有主力推向前線,這樣一來不但少爺難以突出重圍,迪瓦倫也無法順利堅持到我們到達,豈不是一舉兩得?”
“不是的,”卡洛斯抬起頭,看著己方斥候遠去的方向繼續說道:“你的這種做法存在著一種變數——進行合圍的話,西撒是否真的就無法突破包圍網?出色的棋手是不會冒任何危險的,他們會讓每個棄子都換來同等的價值。”
“難道!?”查爾斯終於想通了什麼,驚呼了一聲。
“沒錯,這個局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狩獵西撒而布下的,而西撒他,也心甘情願用自己的命來保全其他的棋子。”卡洛斯頓了一頓:“這根本就不是戰鬥,而是兩個弈棋高手在互換手中棋子!”
“少爺。。。。。”查爾斯低下頭,任由陰影掩蓋他的麵孔。
前方傳來的一陣馬蹄聲把兩人的思緒打斷,卡洛斯望去,隻見琳帶著兩名斥候已從前方回來,琳在馬上一連比劃了好幾個手勢,臉容上掛滿了局促和慌張。
“混蛋!你真是個混蛋!西撒。”卡洛斯激動得立刻翻身上馬,大手一揮,指示周圍的部下立刻前進:“千萬別死啊!混蛋!”
查爾斯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也立刻上馬跟隨著大軍前進,他策馬靠近卡洛斯,正想問個明白,卡洛斯卻早他一步先開了口,語氣中雖然帶著三分希望,但卻附著七分擔憂:“琳她說——”
“斥候已經發現了西撒的下落,他們在西麵的布萊德懸崖上背水一戰,恐怕——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布萊德懸崖像是一個突兀的鳥嘴從傑魯赫斯山脈的最西邊的上腰上斜斜向外延伸,又如被天地造化的神斧在山體上劈出一個寬整的枝椏。
雄壯的山體下是洶湧奔騰而去的拉多拉卡河,此河發源於傑魯赫斯山脈的最南端,一路隨著山體起伏在峽穀內蜿蜒前行,數道支流在布萊德懸崖附近合而為一,水勢驟然湍急,放眼望去之間河流如一條囚龍,帶著無儔力量呼嘯而去,水麵帶起的狂濤不時拍向岸邊的礁石發出巨大的響聲,仿似巨龍無時無刻都在劇烈地舞動,企圖掙脫牢籠!
太陽已經有大半沒入了地平線,光明正在快速地退去,濃濃的陰影就像周遭凝重的氣氛一樣往崖上眾人的麵上罩了過去。
崖下近一百名全副武裝的諾德戰士和偵查騎兵正嚴陣以待,戰士們都緊張地望著幾位馬上的統帥,靜靜地等待著下一個指令。時不時有冷汗流過頸脖,但卻無人敢動手去擦一下,仿佛大敵當前,隻要一個不慎,就會全軍覆滅。
是的,他們緊張、他們局促、他們不安,哪怕現在站在他們對麵的,僅僅隻有七個人!
苟延殘喘的七個人!!
索爾頓終於明白,斯瓦迪亞之劍為什麼會強到連克裏斯都想殺之而後快。
因為——這個男人是個怪物!徹頭徹尾的怪物!!
近六十人疲憊不堪的騎兵隊伍,對陣一百餘人養精蓄銳的諾德偵查騎兵和近兩百人的諾德戰士伏兵部隊,在他的帶領下就似是雄獅在狼群中廝殺,斯瓦迪亞眾騎人人舍命相搏,西撒劍鋒所到之處,無所不破。如若不是卡拉德指揮的諾德偵查騎兵作戰驍勇戰術分明,恐怕完全沒法阻擋他衝出重圍。
饒是如此,斯瓦迪亞人還是在陣中左衝右突,且戰且退,一直退到著懸崖之上。
麵對五倍之敵猶可如此從容,如果人數差距沒有如此巨大、如果我們不是以逸待勞。。。。。。
冷汗沾濕了索爾頓的後背,醃得背後的傷痕一陣生疼。
索爾頓身旁的卡拉德也覺得心底下一陣寒意直升而起,這位從軍校畢業以來就被冠以諾德三少將之首的傑出將領,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讓他恐懼的部隊、讓他膽寒的敵手。
諾德三少將,各有所長,末刃克裏斯武藝詭變,萬軍叢中輕易取敵軍首級;冰狼艾斯力貫萬鈞,戰場之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卡拉德精通軍略,矢石之下排兵布陣變幻莫測。
但依卡拉德看來,所謂的各有所長,卻沒有任何一人、任何一處可以勝得過麵前這個被稱為斯瓦迪亞之劍的男人。
論武藝精湛,他竟可在混戰之中刀戟之下來去自如,每每劍鋒所指必是隊伍中的傳令官或者是中隊長,如若不是卡拉德指揮及時,恐怕諾德人的隊伍早就亂成一團。
論力強膽豪,每次斯瓦迪亞的隊伍出現裂縫和破綻,他總是第一時間調轉馬頭迎上刀戟,身披十餘創仍不休不止,屢次力挽狂瀾。卡拉德、索爾頓和二熊三人無不是武藝的個中好手,幾次聯手企圖攔下他,雖然偶有得手,但大多都被他見招拆招,還好幾次在他們三人身上留下深深的傷口。
若論戰術軍略,他更是詭異莫測,六十人的隊伍在三百人的包圍下,時而靈動若流水、時而堅韌若磐石,時聚時散。一散一聚之間又立刻往諾德人陣型最為薄弱的方位進行衝擊。每有一名斯瓦迪亞騎士倒下,諾德都必定要付出近三四倍的代價!
卡拉德的耳邊再次響起希爾在等待的時候和他說的話:“一陣切切不可輕敵大意,對方不是落入陷阱的兔子,而是奮死脫困的雄獅。”當時說到這裏希爾還是停下來笑了一下:“也罷,也罷!再怎麼說你們還是會輕敵的。”
是的,他們都輕敵大意了,他們都曾無數次想象過對方有多強,但是到了真正交手的時候,還是被對方的實力所震懾。
“所以,絕對不可以再留給這個怪物任何活路。”卡拉德咬著牙把肩頭深可見骨的傷口包紮好,看了看身旁好幾處皮開肉綻的二熊,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望向懸崖的盡頭。
昏暗的光線下,七條人影被扭曲、拉長,投下怪異的形狀。山穀中的風呼嘯著吹起他們那占滿鮮血的戰袍,發出獵獵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