鵑子沒再說話,既然孩子早就知道了,擔心是多餘了。她摸索著從床邊拿出張紙,展開,遞給秀。
“我走後,你去找他吧。這是他的地址和電話號碼。”
“我才不找他呢,我現在大了,能養活自己了。我找他幹嗎。他知道我是他女兒,可他問過我嗎?他關心過我嗎?”
“秀啊,不許胡說,這麼多年了,要不是他,你早就沒命了。你那年得了急病,在醫院高燒不退,看看要不行了,他們家也不問事,我也沒主意啊。我想怎麼也得讓他看看你啊。我就轉告他了,他第二天就從上海回來,一刻也沒耽誤,抱著你就跑,到市一院的時候,醫生告訴他再晚半小時,就沒救了。他當時累的癱在地上了。後來我才知道,是那家醫院誤診了。這麼多年了,他一直給我寄錢,一直都是他在養活你啊。你外婆那裏現在還有五萬塊錢,是他為你準備上大學用的啊!”
秀呆呆地望著母親,她不知道怎麼說好。
該來的來,該去的去。自然法則,鵑子是在夜裏去世的。走的很平靜,沒有痛苦。葬禮上沒幾個人,也就她的父母姐妹以及幾個身前要好的朋友。前夫沒有來,那時他正和幾個哥們喝酒,聽到這個消息,歎息了一聲,他說,我也想去啊,看看你,可是我不受歡迎啊。怎麼說也是夫妻一場啊,他抹了把淚,端起酒杯,兩手捧起,灑在了地上。到了晚上,他還是偷偷地到了墓地燒了把紙,說了幾句話。
秀沒有哭,她始終那個木木的表情。她小姨桃子把她抱著,淚水滴在秀的衣服上,濕了一大片。她搖著秀,孩子你哭吧,你不能這樣啊。然而秀無動於衷。以後這個表情一直伴隨著秀,使她獲得個酷美人的稱號。
“秀,你跟我去吧。到那我給你找個工作。”隔了幾天,一切料理妥當了,桃子就把秀接回外婆家。外婆一見這外甥女,心肝肉肝地哭,被大家勸住。哭了一會就去了裏屋,拿出那個存折給秀。
“姨,我跟同學說好了,去蘇州打工。外婆,這個我用不著,您用吧。我過兩天就走了。我在那麵有好幾個同學,你們不用擔心的,我能照顧自己。沒事我會打電話給你們的。”
“秀,這是你媽媽留給你的錢。外婆用不著的,你拿著,哪天缺住了你也好派上用場啊。”
兩個人推辭著,誰也不肯拿。桃子接過存折,白了母親一眼。“她用得著這麼多錢嗎,放在身上安全啊?真是的,秀,姨給你保存著,哪天需要了,你就來拿。”秀點了點頭,心裏卻別扭,心想這錢我怎麼會要呢,我再也不用他的錢了。
晚上睡覺,她和姨就睡在外公外婆家的偏房,與外婆僅一牆之隔。桃子這些天忙姐姐的喪事,也累了,早早進入了夢鄉。秀睡不著,她想著自己未來,感到一片惘然。以後遲早要嫁人,嫁到什麼樣的人家呢,嫁給什麼樣的人呢。秀受了母親影響,心裏有些忐忑不安。想想母親,感覺母親的命運不好,自己是否也象母親一樣呢。那樣的話寧願不結婚,一個人能養活自己,幹嗎要結婚?什麼白馬王子,都是小說家編出來騙人的鬼話,在現實中做點夢而已。愛情?狗屁!秀想到母親身上了。母親沒離婚之前,那過的什麼日子啊,天天吵。要不是憂鬱成疾,天天快快樂樂的,母親又怎麼會得病,又怎麼會這麼早早就離開自己呢?!
夜已深了,還是無法入睡,外公外婆屋裏的燈早已滅了,可他們也沒睡,透過牆,可隱約聽到他們在竊竊私語。一定有關自己的話題吧,秀在想。多麼難熬的夜啊!
同學綾子來電話了,約秀明天走,秀沒什麼好準備的了。在來外婆家之前,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一並帶來了。她去了街上,給外婆買了件衣服,給外公買了兩瓶酒。這回走,秀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回來。她想,自己這麼大了,不能再麻煩人家了。自己該給自己做主。秀感覺自己的心越來越冷,最愛自己的那個人去了,以後再也沒有人對自己這麼好了。至於自己以後的事情,即使外公外婆小姨他們,又能怎樣,拿主意的還是自己啊!有時衝動上來,想幹脆隨母親去算了,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也隻是想想,人有時就是這樣,習慣性地活。
那個晚上她跟小姨聊了半夜,她一直打聽母親過去的事。桃子覺得,有些事還是告訴她好,人都走了,瞞著還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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