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永安宗也正深陷泥潭。
白韶強迫自己不去想李叡的臉,他維持住平靜的神色:“離開一輩子東躲西藏嗎,我不願意。你有閑心勸我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好好休整,夜晚好上路。”
東方衍又勸說了幾句,白韶都假裝聽不見,自顧自進廚房找起吃的來。
月亮掛上枝頭,夜半時分,白韶準時睜開眼,抬腿就往外走。
東方衍緊跟其後,輕歎一聲:“三兒,等等我。”
白韶停在河道邊,蹙起眉:“你走了誰保護李瑞?”
“樂樂能保護好二殿下,我更放心不下你。”
“愛跟你就跟吧。”
出了安城,一路上暢通無阻,天光稍亮的時候,白韶就落在了儲顏山上。
空氣濃烈的血腥味讓白韶的心沉了下去。他往山上走的時候,看到倒塌的山門,永安宗的“永”字被從中間破開,散落在草叢中。三千台階旁到處都是血跡和屍首,北昊人和永安人混在一起,山門後的大樹上並排掛著三個屍體,狗爺、大長老還有藏寶閣老閣主。
白韶頭皮發麻,頓時就走不動路了,要不是東方衍從背後摟著他,他能直接栽倒到地上去。
來晚了。
他隻感覺眼前一片模糊,疼痛和恐懼如同瘟疫般爬上了他的脊骨,原來心痛是真的會痛。
幾位老道長都殉宗了,師兄呢?師兄在哪裏?
他抬頭向山上看去,衝天的煙霧遮天蔽日,那是金雲殿的方向。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白韶推開推開東方衍,跌跌撞撞地往山上飛去,每看到一處破敗的樓台,眼裏的痛苦就多一分,心裏的愧疚像是要壓垮他,他是個逃兵。
他喃喃自語的說著:“要是我在的話,要是我在的話……”
“三兒……三兒,你冷靜點,這不是你的錯,就算你在也隻是多具屍體罷了。”東方衍疾走半步,用力抱住了白韶,把人按在了懷裏。
白韶眼神無神,身體無力的隨著東方衍的動作輕微搖晃著,他聽見東方衍在說話,卻根本反應不過來他在說什麼。
東方衍凝視著白韶淡淡的眼睛,皺眉道,“你別嚇唬我,我從沒見過你這樣,儲顏……白儲顏!”他猛然拔高了聲音,“白韶!”
驚雷般炸響,白韶眨了眨眼緩慢得有了反應,開始繼續往山上走,聲音平淡道:“別廢話了,找人去,師兄還在等著呢。”他沒走兩步,就突然彎腰,捂著胸口,抽著涼氣。
“你哪裏難受?是不是路上受過傷?”
“沒。”白韶咬了咬牙,深吸口氣,繼續往山上走。
越靠近金雲殿,北昊人越多,東方衍幾次想和白韶說話都被強行打斷,直到進了偏殿內,他趴在窗戶下,對正觀察著巡防的白韶道:“你哪裏像沒事?我們先下山,從長計議好不好?”
“好,找到師兄就下山。”
“貝文君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說不定已經帶著弟子撤退了。”
“哦,你先去我隨後就來。”白韶收了千裏眼,翻身就出了偏殿,精準躲過巡邏,往金雲殿的偏門走去。
“你……”
“噓。”白韶透過偏門的縫隙往內看,金雲殿內的供奉全數被毀,一紅一黑兩個女子被北昊人圍在中間。黑衣女子肩膀上站著隻烏鴉,黑色長發隨意散落著,蒼白的皮膚猶如月色,長相不算非常好看,單眼皮,厚嘴唇,自帶不威自怒的氣場,一看就不是普通“女人”。
黑衣“女子”他認識,名字叫厲璟,厲天鬱的兒子,性格怪異,白韶一直覺得這小子挺變態的,畢竟第一次見麵,這家夥就扒他褲子,這麼多年不見,果然更加變態了。
紅衣女人卻完全相反,貓係長相,五官精美,幾乎到了無可挑剔的地步,可愛又甜美,隻有一雙眼透著淩厲,這人白韶沒見過。
沒看到想看到的人,白韶正要轉身走,樸允痛苦的嚎叫聲微弱的從人群中傳來。
他看不見厲璟的下半身,隻看見他往前走了半步,突然用力踩中了什麼東西,陰惻惻的說:“樸允,真不知道白韶這種天才怎麼會教出你這種廢物。”
樸允的聲音極度虛弱,斷斷續續的:“你他媽有種……小師叔繞不了……啊……”
“是嗎?”厲璟抽出旁邊人的佩劍,笑得瘮人,“我先送你下去,很快再送你師叔下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