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瀾冷哼一聲,“不自量力!”,身形一側,左手負後,單以右手迎敵。賽裏不料敵人轉身如此之快,一拳擊空,收之不及,招式已是見老,正欲後避,楚雲瀾雙目如炬,如何能給他跳梁的機會?當下扣其手腕輕輕這麼順勢一帶,賽裏不由趔趄向前,胸腹間空門大開。楚雲瀾旋以一掌拍出,正印在於其膻中穴上。賽裏頓時動彈不得,但覺一股純陽之氣自胸口鼓湧而入,宣泄進周身百骸,將本身真力盡數驅逐,一時忽覺體內空空如也,仿佛被榨幹一般,忽而又覺體內真氣亂躥,欲要爆裂,不由痛苦萬分,瀕臨絕望。
泉世英見賽裏轉瞬之間已然被製,臉色時而血紅時而慘白,汗如雨下,卻看不出是何門道,驚怒交集,提刀便砍。但見白影倏忽,劍氣縱橫,卷襲而來,隻得轉刀防禦,怒喝道:“鹿泉劍,你我今日就並個死活!”
楚雲瀾見賽裏萎頓衰敗的模樣,心下不忍,道:“你所練內功太過亢霸,與你體質不盡相容,故在我歸元氣催動之下,自相排斥。今日我雖放你一馬,但請你善聽吾言,停止修煉天怒訣,庶可保命於萬一。唉,今日我一念之仁,不知將來是否反是惡報!”正欲收力,忽見賽裏雙目圓瞪,殺氣四溢,麵如赤火,膻中穴處積聚一股強霸的力道,乘自己收功之際突然爆發。楚雲瀾心中一凜,掌力油然而發,如擊敗革之上。但聞“砰”聲如雷,賽裏便如炮石發出,撞破艙門,莫知生死,空中血雨繽紛,飄灑不盡。
“賽裏!”泉世英狂喝一聲,如秋鴉長嘶,悲涼刺耳。他正與白柳笙纏鬥,身上已是劍創累累,當下不顧右肋撕心鑽痛,刀交右手,潑風而下。
“不要命了麼?!”白柳笙怒喝道,挺劍直上,又重創其身。
“看我禁絕之招——‘霸龍隕星斬’!”泉世英雙手握刀,舉於胸前,雙目漸赤,須發戟張,破爛的上衣再也抗不住真氣狂霸的宣泄,盡皆撕裂,露出青筋曲張的精壯上體,右肋處血肉模糊,隱見白骨,在真氣催動之下,斷骨發出可怖的摩擦聲,鮮血不住湧出。泉世英牙齒緊咬,微滲血絲,忽開口大喝道:“受死吧!”舉刀劈下,罡氣四竄,仿佛天降怒厄,肆虐人間。
白柳笙雖有防備,哪知得這一刀如此霸道?躲閃既是不及,勉力舉劍相隔,“當”一聲響亮,立覺虎口劇痛,忙借力後撤。誰知刀氣撲湧而至,如小山覆壓上來,令人呼吸凝滯。白柳笙巧盡騰挪,且戰且退,須臾已經退至船頭,無所避依,不由驚怒道:“老匹夫妄圖得誌!”踏罡步鬥,劍身斜貼刀刃,意欲牽引刀氣,可刀氣如此強橫,如何牽引得動分毫?此招一失,不由又慢了一步,眼看一團血紅的刀氣吞過來,再難騰挪,一股悲涼之意突泛心頭,忖道:“雲弟此仇,終不能親手相報。不想今日命喪此老匹夫之手!”
楚雲瀾斷不料突生此變,驚懼萬分,眼看援手不及,心中不免恨悔潮生,手心冷汗如泉,五內如墮冰窟。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相依之人別矣,莫得共話巴山夜雨;相契之人別矣,難再聽取流水高山。世本不容孤獨之人,與其黯然銷魂於月下,莫若相隨與俱逝,未始不為初時之願也。
白柳笙輕閉雙眼,嘴露微笑。
楚雲瀾心如刀絞,已是淚迸。
泉世英依然狂亂,並不知是人禦刀還是刀禦人,他雙目之中已沒有憤怒、仇恨,隻有癲狂。右肋處傷口鮮血不斷噴湧,染在原來的幹血層上,更增可怖。
慘白的月光,看似無力的月光,在如血雲籠罩的刀幕之間閃現,不聞絲毫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