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何、不回去？”藍曦臣終於問出了這個憋在他心裏一年的問題。
千楓盡又喝了一口茶，答：“他的傷是好了，魔氣也幾乎沒了，可論誰在無間地獄呆了兩年神智多少都會被惡靈侵蝕，不說殺人嗜血，脾氣暴漲難以自控還是常有的。況且、江宗主怎麼說也承受過萬鬼噬心，就算金星雪浪與七心蓮子有天大功效恢複了他的傷口，被這麼折騰這麼一番，難免……不人不鬼。”
千楓盡回想起江澄恢複後第一次在水中看到自己的樣子時驚怒的模樣不覺又輕輕搖了搖頭。
“澤蕪君，江宗主是什麼樣的人想必你要比我清楚。”
藍曦臣不答，內心卻一陣苦楚：是啊，他清楚，比誰都清楚，那人一向心高氣傲卻又比誰都金貴，名譽這種東西他看的比誰都重要。先不說他誤入魔道，光是變得不人不鬼、誒，定是寧願老死孤島也不願他人窺其一分。
“曦臣還有最後一問……”
“澤蕪君，”千楓盡不再等藍曦臣開口，向藍曦臣致歉道：“在下剛剛所言已是有負江宗主所托，萬不能再多做它言，還望澤蕪君海涵。”
藍曦臣薄唇麵上苦笑泛起，失落的擺了擺手，示意千楓盡自己知道了，然後又癡癡望著祭台那邊。
千楓盡給貢堂上添了一炷香，轉過身發現藍曦臣還在那站著，不像是在等什麼，倒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他對著神像禱告了許久才拋卻了剛剛背叛江澄那股心虛感，仔細打量起了藍曦臣。當年初見藍曦臣的時候，這人如何的霽月風光、舉世無雙，到底是怎滴變成了今天這副曆經滄桑、仇大苦深的蕭瑟模樣？
眼看月亮都要升起來了，來祭拜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藍曦臣還是一動不動。千楓盡正在想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可藍曦臣看著祭台那邊的圓月突然渾身一顫，雙手顫抖著虛退了半步。
“澤蕪君？”千楓盡也嚇了一跳，該不會相思成疾憋出病了吧。
“無妨，不過睹物思人，想起了一樁舊事。”
藍曦臣臉色慘白，眼眸中可見細細的水光，氣息混亂成一團。千楓盡自然知道他想到了江澄，雖然不知江澄當年究竟是如何跌落無間地獄，但他也決不會在這當口問出來。
他念了聲“得罪”便拉過藍曦臣的左手給他把脈。這一把可不好，千楓盡差點咬斷了自己的舌頭。他從未見過有人的脈象是這樣淩亂的，大片淤血積於心肺，丹田一團真氣到處亂轉差點把心脈堵死，相思害人啊！
“澤蕪君，長此以往……”
藍曦臣攏起衣袖收回了自己的手，搖了搖頭道：“有勞千公子，曦臣的身子自己知道。今日多有叨擾，就此告辭。”
眼看藍曦臣就要踏出祈仙閣了，千楓盡似下了很大的決心開口道：“祭台。每月中旬月圓時他便會回一次祭台。”
藍曦臣果真停下來腳步問：“為何？”
“他急於、出朝芳澗，卻不想本身在入魔後便為陰氣所護，每月至陰之時便隻得回祭台吞食、吞食一些鬼氣。”
藍曦臣瞳孔猛然收縮，吞食鬼氣，這與惡靈何異？隻怕江澄死也不願回來了。
他擰了擰眉心問：“可有解法，讓他，不用……”
“有，隻是恐怕無人能做到。”
“該如何？”
“江宗主曾言，金星雪浪的本體掉落在了無間地獄。若是能尋回，即可把仙氣先渡回金星雪浪中，屆時可除去他身上的陰氣，然後在把金星雪浪放回他體內，對了！還有金丹！細細調養便好了。可無間地獄內取回金星雪浪，除非百萬惡靈消散，否則大羅神仙來了也無法。他曾出海試圖找到無間地獄其他入口，可卻未果。”
“多謝。”藍曦臣深吸了一口氣。
“曦臣還想多叨擾些時日。”
“澤蕪君，”千楓盡勸他。“光憑你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消除無間地獄的，江宗主努力了七年，那惡靈彷佛無窮無盡，永無盡頭。”
“曦臣知道，曦臣不過想看看他，而後、而後我自會想辦法。”
“誒。也罷。那在下就替澤蕪君在村子裏尋個住處，切記，不要靠近江宗主一丈之內，他現在隻能探測到一丈內的生人的氣息。”
千楓盡加後麵一句純粹是為了保證江澄不發現自己已經告訴了藍曦臣他的行蹤，藍曦臣卻以為他是怕江澄探測到自己又會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