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曦臣告訴他會飯後一刻到祠堂,沒想到他卻提早到過來了,就怕自己來求情。藍忘機看著口中鮮血直流,痛到昏死過去的兄長,一直孤水無波的眼難得浮起漣漪陣陣,臉上的疼惜亦無從隱藏。
“叔父,兄長縱使有錯,現在也該罰夠了。且心悅一人究竟有什麼錯?請叔父不要再罰了。”
藍忘機放下藍晦離重重行了一個禮。
“父親!父親!”
藍晦離從進門時就一直盯著藍曦臣,藍忘機剛放開他他就飛撲到了藍曦臣身前,再顧不得什麼家規。
藍曦臣背後已經隱隱見骨,鮮血從口中一滴滴落下。藍晦離終於忍不住哇一下哭了出來,小小的身子跪著爬到藍啟仁腳邊,雪白的教服把藍曦臣的血拖出一條長痕,鮮紅得嚇人。
“叔公,晦離求求您,不要再打父親了。晦離會好好聽話的,叔公不要再打了,父親要死了,晦離不要做無父無母的孤兒!若叔公一定要罰,晦離願意替父親受罰。”
藍啟仁終於轉過了身,滿地的嫣紅刺痛了他的雙眼,那個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藍曦臣已經昏倒在血泊中。
“叔父,”
藍忘機不曾看到過兄長軟弱的一麵,更別提如此這般性命垂危。
他哽咽嘶啞道:“您連魏嬰都接受了,為何不能接受江宗主呢?兄長留下了晦離就是為了不讓您覺得為難,也是為藍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忘機懇請叔父不要再責怪兄長了,剩下的戒鞭忘機願替兄長代受!”
藍啟仁身子晃了晃,雙眸有些渾濁。
“啟仁,我們老了,孩子的事就交給孩子自己解決吧。罰也罰夠了,曦臣始終是藍家家主,還是一方仙督,日後傳出去要叫他怎麼治下。你也不要自責了,無論是你還是曦臣做的都夠多了。我們這群老頭子就安心頤養天年吧。”
大長老把拂塵別到身後,抱起了滿臉淚花的藍晦離,擦去他臉上的淚安慰到:“晦離乖,別哭了,你父親沒事的。你叔公隻是生氣了,氣消了就沒事了。”
藍晦離一雙純真的眼中淚水漣漣,抽噎道:“叔公,大長老爺爺說的是真的嗎?您氣消了嗎?晦離會勸父親不要惹叔公生氣的,叔公不要再打父親了好嗎?”
藍啟仁在藍晦離烏黑純淨的目光注視下紅著眼眶抬起顫抖的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道:“嗯,叔父氣消了,不罰你父親了。”
藍忘機行禮:“多謝叔父。”
藍啟仁踉蹌著步伐走出去,蒼老的聲音緩緩傳來:“忘機,趕緊帶曦臣去療傷吧,我那裏有些上好的丹藥,等會我會讓人送到幽居去。唉……”
“忘機替兄長謝過叔父。”
藍忘機小心翼翼把藍曦臣扶到自己背上,因為疼痛,藍曦臣即使昏迷了還是忍不住皺眉。藍忘機動作放的很輕。當年自己受罰時兄長在雪地裏跪著求了各位長老許久,後來又衝進來替自己擋了兩鞭,最後強忍著膝蓋的劇痛把自己背去療傷,還一直陪在自己身邊,膝蓋因此落下了寒病。這些藍忘機還是無意中知道的。現在他終於體會到了自己當時的任性給兄長帶來了多少擔憂。兄長就是怕自己像他當年一樣才對自己說謊吧。
“思追,把大夫叫過來,再到寒潭取些寒玉。”
藍忘機從祠堂一路把藍曦臣背回了幽居,鮮血就這樣灑了一路,藍曦臣的氣息已經十分微弱。
“我馬上就去取寒玉!魏公子已經帶著回春先生在屋內了!”藍思追被嚇的不輕。
“思追,今日之事,不可多言。”藍忘機再次開口。
“思追明白。”
“怎麼成這樣了!?藍老頭、我是說叔父下手也太狠了吧!”魏無羨在藍忘機進門時就衝了過去一起同藍忘機攙扶藍曦臣。雖然聽小弟子們說澤蕪君被罰的很重,但萬萬沒想到會這麼重!骨頭都打出來了!
“先救兄長。”
藍忘機感覺到背上的人呼吸越來越弱,心中不免焦急。
“回春前輩,兄長傷勢如何。”藍忘機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在大夫檢查後趕緊問道。
“含光君放心,傷勢雖重了些,但索性未傷及要害。伏一長老必然手下留情了,要不然心肺都該震裂了,那是才是真的回天乏術。”
藍回春一襲白衣仙風道骨,薄唇緊抿。他本是藍家外門弟子,自幼便無甚修行天資,但於醫術上無師自通,是難得一見的醫中聖手。
“藍湛,你當年也是這樣的?”
藍回春在屋內救治藍曦臣,魏無羨在隔壁幫藍忘機擦拭著身上的血漬。念及藍忘機背後的鞭痕喉頭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