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
突然,女子將斟滿美酒的碗推到蕭逸山的唇邊,示意他喝下。
但緊接著,她又後悔似的,迅速取回碗,仰起頭,將其中的酒一飲而盡。
“六年兩次,洛白,你可知我的痛!若有來世,我們還是不要……不要再見了吧!”
那聲音充滿著絕望與痛苦,仿佛從深淵中傳來,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話畢,碗突然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女子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她吐出一口鮮血,像一朵破敗的芙蓉花般緩緩倒下。
蕭逸山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和無助。他想伸出手抱住她,卻發現雙手早已被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子倒下。
\"不......不......不要......\"
蕭逸山的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完整的音節。
蕭成康聽見動靜,忙穿上鞋,提著燈走進內室,才撩開寢帳就看見蕭逸山滿頭大汗,嘴裏說著些含混不清的話。
他心中一驚,焦急的推了推他的手臂。
“公子,公子,快醒醒,你怎麼了?”
蕭逸山猛地睜開雙眼,眼中布滿血絲,額頭上冷汗密布。他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著。
蕭成康嚇了一跳,“公子,你沒事吧?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蕭逸山的眼神逐漸恢複清明,他深吸一口氣,坐起身來。褻衣早已濕透,黏糊糊的貼在背上,讓他很不舒服。
蕭成康點了燈,又將汗巾遞給蕭逸山,一臉擔憂的看著他,“公子,你最近老是做噩夢,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
蕭逸山擦汗的動作一頓,搖了搖頭,“不用。”
蕭成康皺起眉頭,“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如此下去,你的身體如何吃得消。”
“無妨,我心裏有數。”
蕭成康歎了口氣,“好吧,既然公子這麼說,那我就不再勸了。我去給公子拿套褻衣過來換上。”
蕭逸山點點頭,披掀開被子下了床,他推開窗,看著院中斑駁的月影,努力將思緒從夢境中拉回現實。
可夢中的景象卻像在他腦海中紮了根般揮之不去,讓他心神難寧。
自他受傷以來,他總是會做這個沒頭沒尾的夢,亦始終看不清夢裏的那個女子的容貌。
蕭逸山輕微的咳了幾聲,眉頭緊鎖,她——到底是誰?
正當他神遊之際,蕭成康已捧著褻衣回來了,他剛要接過衣裳,卻聽得一陣急促敲門的聲音。
“去問問怎麼回事。”
蕭逸山就拿著褻衣走到屏風後。
蕭成康應了聲是,忙轉身去開門,心中卻隱有不安,這會兒找過來隻怕不是什麼好事。
聽完門房的通報,蕭成康心中一沉,“公子門前有……”
蕭逸山雖在屋內,但習武之人耳力好,早已聽清門房的話,隻道:“去吧。”
蕭成康得令以後立刻隨門房而去。
隻是這宅子委實大了些,一來一回到底耽擱了些時間,待蕭成康趕來時,門外已空空如也,連半個鬼影子都不曾發現。
蕭成康皺著眉頭,豎著耳朵仔細聽了聽,不多時就聽見樹林裏的動靜,急忙撒腿跑了過去。
倒是沒花多大功夫就將沈箐帶回了別院。
“公子,這便是那位求救的姑娘,我已將追趕她的二人一並捉了來,關在柴房。”
“嗯。”
坐在軒窗旁的蕭逸山並未抬頭,就著燭光又翻了頁書,淡淡的應了一聲,“姑娘是何方人士,為何會被人追?”
沈箐才經曆了一番生死,到如今整個人都是軟的,連說出來的話亦是軟得一塌糊塗,她抬眸看著背對她而坐的男人,“我……我……不知。”
蕭逸山聞言,翻書的手一頓,“是在下唐突了,成康帶她去……”
沈箐見狀焦急的擺手,“不是,不是,公子別誤會,是我確實不知自己是誰,更不知今晚這一遭該從何說起。”
蕭逸山聞言,放下手中的書,走了出來,目光落到沈箐身上,不由眉頭緊鎖。
隻見她蓬頭垢麵滿身血汙,一臉的青紫掩蓋了本來的容顏,不由生了幾分憐憫,於是緩和了語氣,“那……姑娘可記得自己的姓氏?”
夜裏視線不好,且與蕭逸山不熟,沈箐隻晃眼掃過他的臉,雖看得囫圇,但也被他的好容顏震撼。
她搖了搖頭,“隻模糊記得家中人叫我阿箐。”
蕭逸山見她如此模樣,便不忍再問,“時辰不早了,成康,帶阿箐姑娘去客房洗漱歇息,其他事待天亮了再說。”
沈箐向他深深一拜,“今日承蒙公子搭救,活命之恩必不會忘,來日定結草銜環。”
蕭逸山負手立於簷下,“舉手之勞不必掛懷,快去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