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王秋感

傷心事,今日從何說起。

劍光冷、血濺潭龍,落葉風高雲際寺。

賓鴻傳錦字,向道海雲孤峙。

天涯遠,欲托傳情,不怕關河阻迢遞。

露墜芙蓉死。

問秋藕可能,將絲重係。

吹簫人老吳閶市,向夜闌人靜,

間提半語,也怕吟蟲相調戲。

擁孤衾獨睡。

憑夢,將愁寄。

更天海悠悠,望斷煙水。

縱然有夢成差異。

難尋覓酒伴,同垂珠淚。

想天日照臨,也了無慚愧。

和聲案:此詞見《鼓棹初集》,未載年分。“劍光冷、血濺潭龍,落葉風高雲際寺”,正是居黑沙潭續夢庵事。“賓鴻傳錦字”,是在山得桂王消息。“縱然有夢成差異”,謂可望挾主滇黔,非複所續舊夢,適成差異。“天日照臨”,“了無慚愧”,即揆諸事理,當是如此,堅示不往之意,必是年作。

桂王永曆七年清順治十年。癸巳,先生三十五歲。居耶薑山側。桂王在安隆所,有複招先生往者,作詩見誌。因續筮得睽之歸妹,迭承神告,遂作《章靈賦》以絕之。

癸巳元日,左素公、鄒大係期同

劉子參過白雲庵茶話二首晴鳥曙山天,林光卷宿煙。

壑陰藏雪潤,麥露泫珠圓。

江樹南開早,唐鬆東向偏。

殷勤懸有待,請組舊行邊。

昨夜梅邊約,春情悄不禁。

刀環光陣陣,佛火照心心。

箕潁徐生拙,江湖魏子深。

南陽憑羽翼,恩澤放山林。

和聲案:此詩見《五十自定稿》,列於癸巳,下同。白雲庵為棲伏林穀之一,已略見前。鄒大係,名統魯,號艮崖,酃縣人,寄籍衡陽,嚐與先生讀書嶽麓。崇禎壬午,同舉於鄉,癸未又相偕與管嗣裘同避難嶽峰,後隱祁、邵山中。子參見前。左素公未詳。先生自上年居耶薑山側,計與子參、大係寓居必不遠,故元日得以相期過庵。時孫可望挾主滇黔,有約往赴者,先生以可望之故不輕出。元日期同舊友茶話,必及時事出處,故詩中“江樹南開早”以下四句及“箕潁徐生拙”以下四句,均有心欲往、而時未可之意,與《章靈賦》同。

春盡三首

高樹鶯飛盡,流聲能幾聞。

微晴通雨色,深綠過花熏。

病淺心心在,歡遙曲曲分。

定知雙鬢謝,無複惜殷勤。

雜甸與芳洲,當時不可留。

還持流景謝,長遣故心愁。

雲際仍行樂,東皋倦理疇。

滔滔屬孟夏,騷怨寄靈修。

止竟春須去,灰心攬鬢絲。

薄晴長景困,餘冷晚風欺。

啼猶爭序,藏鴉已後期。

寄芳終契闊,陰綠聽繁枝。

和聲案:此詩寄托大意與前相同。上詩雲“殷勤懸有待”,此詩雲“無複惜殷勤”,蓋有決絕之意。此所以終有《章靈賦》之作也。

章靈賦

自序雲:章,顯也。靈,神也,善也。顯著神筮之善告也。壬辰元日,筮得睽之歸妹。明年癸巳,筮複如之。時孫可望挾主滇黔,有相邀赴之者。久陷異土,既以得主而死為歆。托比匪人,尤以遇巷非時為戒。仰承神告,善道斯章,因賦以見。

居調軫以理誓兮,連權兆而晢夢。莫紅切。

係蘀以搖搖兮,憂期愆而恤豐。

自注:《爾雅》:權,始也。夢,不明也。《易》:愆期有待,又豐亨,王假之,勿憂。王弼曰:得豐亨,乃可勿憂。恤亦憂也。閑居調其軫念之情,以自理所誓之誌,故必稱引初始,述祖考之肇啟者,以開其蒙昧。王之得姓自太原,世係綿衍,丁此亂世,如冠之垂,木之有蘀,搖搖其恐墜也。故既憂有待之期或愆,抑以未豐而亨為恤。進退維穀,懼忝爾所生也。

和聲案:先生稟承家學,嚴辨華夷,自烈皇殉國,即於南嶽蓮花峰建續夢庵,以示不忘故君故國,此軫念之情也。國難雖深,時可為則力圖恢複,不可為則之死靡他,此自矢之誌也,故閑居常調理之。

皇濠泗飛以試囦兮,餘祖禦乎揚之土。

靖協勞於滹池兮,采赤麓以剖戶。

蟬考葉之文潛兮,玉書宛其舒心。

筮鴻柯之非集兮,珍海翮而息南。葉。

自注:食邑曰采。蟬,蟬聯也。麟吐玉書,《春秋》以作。鴻掌而不爪,枝柯非其所集。南溟之化,六月而息。太祖始起於濠泗,當龍躍在淵之時,始祖驍騎公從揚之高郵,舉兵應之。迨成祖靖難,又協讚成勞於滹沱河。故剖萬戶之封,食采赤帝之麓。嗣是蟬聯不絕,逮顯考征君,以文章理學起家,受業安成,傳《春秋》大義。天啟初,用特征入貢太學,時不能用,將授以散秩,非所宜見,歸而隱焉。

和聲案:“滹沱”,《漢書·地理誌》作“虖池”,故賦與注“池”、“沱”異文。南嶽以赤帝當權,有赤帝峰。先生先人世襲衡州衛指揮,其地包有南嶽,故注曰:“赤帝之麓”,賦則簡稱“赤麓”,而先生亦常自稱南嶽人也。

眇熹光之麗形兮,淩太白而揆初。

雖冽清其逖垢兮,抑寒銑而善痡。

凜不知其逾涼兮,抽已秋之餘荂。

自注:熹,微明也。人生而形具,明斯麗之。其始生則尚熹微。然餘生以九月朔旦,金氣方盛,而揆日在初,雖秉氣清剛,而寒銑不昌。乃雖遘凜秋,而猶爭夕秀,其於時固已難矣。

和聲案:先生命世大儒,忠貞不二,百世之師,正其清剛之氣使然,良非偶也。

鄉升廉以脂轄兮,齊側皆切。明夜以庶格。

猰午於周原兮,歸魂肥通。其猶未莫。謨白切。

自注:脂,脂車也。午,旁午也。,肥遁,遠引也。莫,安也。壬午歲,舉孝廉於鄉。方上公車,冀得出身致主,齊明夙夜,庶有感通。乃李自成犯順於秦晉,餘黨蹂踐於畿南,狼狽南歸,冀全肥遁。而張獻忠入楚,湖南全陷,奔竄不寧。

和聲案:張獻忠陷衡州,先生兄弟奔竄南嶽蓮花峰,旋先生複赴邵陽、武岡各處,故曰“奔竄不寧”。

勝調周饑於紫蛙兮,永眇視於躍馬。

奮殘形以殆庶兮,危季歎於撩虎。

自注:勝,龔勝。《王莽讚》:紫色蛙聲。永,任永。《三都賦》:公孫躍馬以稱帝。《易》:顏氏之子,其殆庶乎。季,柳下季。《莊子》:柳下惠以孔子見盜蹠而歎之。子曰:“撩虎須幾不免虎口。”癸未冬,張獻忠陷衡州,捕人士補偽吏。時絕食傷饑,以脫其汙,庶幾龔、任二子之意,然其得免虎口者僅矣。

和聲案:先生癸未匿嶽,《月中曉發,僧俗送者十三人,皆泣下,感賦》詩雲:“蹲鴟分一飽。”又次年《分寄方廣避亂諸緇侶》詩雲:“饑時覓食無方向,飽我山中瓜果根。”此均言絕食之事。武夷公不能徒步入嶽,中途為賊所得。先生自為重創以救父,此傷肌之事。

釋餘枻於曾波兮,導告餘浸以滔天。

行汨災而後嬰兮,馬壯拯其無人。

哀輪縈以痟愁兮,襲宵永而辭晨。天葉。

自注:曾,層通。導,導人戒塗者也。《易》:用拯馬壯。言救難當健速也。張獻忠入蜀,湖南稍寧。甲申春,李自成陷京師,思廟自靖。五行汨災,橫流滔天,禍嬰君上,普天無興勤王之師者。草野哀痛,悲長夜之不複旦也。

和聲案:自李自成陷北京,懷宗殉國。吳三桂引滿人入關,藉口除暴救民,滅流寇以安天下,並不利明土地,故北方各省往往開城款附,全不與抗。及福王即位南京,滿人亦予承認,其檄文有“不忘明室,輔立賢藩,戮力同心,共保江左”之語。邪說一倡,民氣愈以不振,是以普天無勤王之師。及北京軍事就緒,又藉口君死未葬,擅自立君,大舉南下。自是南方各省始群起抵抗,而大勢既去,為時已晚。殷鑒不遠,吾人今日抗戰救國,務須始終一貫,切不可為敵人軟化政策所誤,以致長夜不旦,永無翻身之日也。

鷸倀皇而狂僨兮,蠢蹊田而奪之。

豈弗悶其終沈兮,荼良苦其將捋之。

步岑嶭以涓友兮,援餘戈而徂征。

孤拊和其怒節兮,乾時潰其誰榮。

自注:《國策》:鷸蚌相持,漁人兩得之。語雲:孤掌難鳴。《春秋》不諱乾時之戰,言能與仇戰,雖敗猶榮。宏光既亡,唐魯未久,旋亦敗滅,如鷸蚌之持,徒為漁人之利,牽牛蹊田,而牛亦奪也。餘自念伏處草莽,固將生死以之,豈徒遁世無悶,而終隱之為得哉。故涉曆險阻,涓戒同誌,枕戈待旦,以有事焉。而孤掌之拊,自鳴自和,至於敗績,雖雲與仇戰者,敗亦非辱,而誌事不遂,亦何榮耶。

和聲案:遁隱非先生本心,故戊子秋奉武夷公遺命,與管嗣裘起義南嶽。雖事終失敗,而正氣一申,至今感人。可見救國惟視力之所能至,不以成敗論也。

驂儆餘以荒術兮,皇雖阻其猶平。葉。

胡釋餘祖之亨遇兮,吝餘策於南條。

邅申申其離即兮,餘情婉以終留。

陳介李其曷共平聲兮,憖有心而長區。烏侯切。

自注:荒,大也。術,路也。邅,遲回貌。《左傳》:一介行李。區,藏也。舉兵不利,遂由郴、桂入粵。皇路可通,雖險阻如平夷也。先世既以從王起家,胡為釋此不圖,而吝南征之策也。戊子冬,既至行闕。所見尤為可憂,遲回再四,已複歸楚,而情終係主。己醜夏,複由間道赴闕,拜行人,雖陳力之無可致其靖共,而悲憤有懷,不能自匿,故有死諍之事。

和聲案:先生己醜夏赴闕,至次年二月服闋,始就行人司行人之職,非己醜夏即拜行人也。特文省耳。死諍事,見下。

荃服而未閑兮,或進鼪而善啼。

軒聆律於秬累兮,夔由庚其若蹊。

熯女離而長謠兮,矧既雨而申。

餘姣固殉於所字兮,蒼天正餘以無奔。

虹奇居宜切色其眾媚兮,睽星樞以思存。

蹇疾而嬰疹兮,返牢絲以行路。

跡違魏以率野兮,魂其念故。

自注:荃,芳草,喻君。服,乘也。軒,軒轅。秬累,累秬黍以正律。夔,一足獸。庚,夷庚,大道也。申,再也。,霽也。奇,奇邪不正也。牢絲,深閉也。魏,魏闕。時山陰、虞山二相公,孤忠濟難,反蒙主疑。而朱天麟、王化澄、吳貞毓、郭之奇、萬翱流輩,猶恣奸佞得進用,結叛臣陳邦傅,下諫者金堡等於獄,幾杖殺之。夫哲愚之量,今古不齊。有黃帝之聰,則秬累可察。若一足之夔,則坦道如蹊。然則眾人之憒憒,固不能欺餘心之炯炯矣。時值傾覆,若穀蓷之熯,仳離之女,既不能已於長謠,況幸值事幾之可為,若久旱之雨,而奸邪偷一日之利,更欲圮壞。如乍雨重霽,安能不益其痛哭耶。惟餘一意事主,不隨眾狂,而孤立無援,如彼何也。群奸畏死貪賂,複陰戴孫可望,如舍日而媚虹。北辰固為天樞,非彼所思存,睽而去之,如遺屣矣。既三諫不聽,諫道窮矣。乃以病乞身,遂離行闕。而心念此去,終天無見吾君之日,離魂不續,自此始也。

和聲案:山陰為嚴起恒,虞山為瞿式耜。三諫乃三疏劾大學士王化澄結奸誤國。時國脈係於瞿、嚴二相。二相既蒙主疑,先生之道亦窮,乃以庚寅秋離行闕至桂林,次年返嶽。自是數十年,念念不忘君國。雖曰“離魂不續”,而續夢庵之舊夢,實未嚐或斷也。

符烕淪餘離凶兮,欣長摧而數訛。

詛餘誌之不充兮,疇飾非於未化。葉。

自注:烕,滅淪喪之禍,果合符於所諫。庚寅冬,兩粵俱陷,死於亂兵者幾矣。固誓捐生而勢不便,天不即與孤臣以死,數之訛也。靜言自責,蓋亦誌之未充,故猶波流以有今日之生。方之古人,於斯愧也。詎雲遁跡窮山,不為降吏,遂得以天日之誠文飾而致於貞夫之列。

和聲案:先生伏處著書,闡經史百家之蘊,嚴夷夏之防,天地正氣賴以永存,以視一死殉難、有功民族為多。然自甲申之變,即以死誓,故至是猶以為愧、以為誌之未充也。

後適河以拂訓兮,輔誌鸇而逢怒。

配與旬其交佛兮,何所肆餘之雅武。

屏服昧於蒸原兮,震伐方以流耳。

膻夷既餘之永仇兮,王亦維以悼紀。

佪葛荏餘糾躓兮,眄餘天而未可。葉。

夙延清而飲虛兮,紛莫知餘之所甫。

自注:天王狩於河陽。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訓。季文子曰:見無禮於其君者,猶鷹鸇之逐鳥雀也。《易》:配主謂君。旬,均也。謂所與同誌事君也。佛,戾也。武,步也。屏,退也。服,用也。昧,幽也。蒸水出耶薑山,今謂之黃帝嶺。時所避地近其處。《易》:震用伐鬼方。震,大臣之象。王,見《鶡冠子》,謂天子之大權。葛,蔓草。荏,柔木。言相糾縈,動即仆躓。天,所宜尊者。甫,美也。時上受孫可望之迎,實為所挾,既拂君臣之大義,首輔山陰嚴公,以正色立廷,不行可望之王封,為可望賊殺。君見挾,相受害,此豈可托足者哉。是以屏跡居幽,遁於蒸水之原。而可望別部大帥李定國,出粵、楚,屢有克捷,兵威震耳。當斯時也,欲留則不得幹淨之土以藏身,欲往則不忍就竊柄之魁以受命,進退縈回,誰為吾所當崇事者哉。既素秉清虛之誌,以內決於心,固非悠悠紛紛者能知餘之所好也。

和聲案:以上各段曆敘祖澤及所膺世變。此段乃述可望挾主戕輔及楚粵戰事近況。所謂“欲留則不得幹淨之土以藏身,欲往則不忍就竊柄之魁以受命”,故權衡輕重,寧甘幽棲,以自珍餘之所甫。以下各段則均引申所甫之義,而以筮得睽之上九斷之。

又案:注稱“蒸水出耶薑山,今謂之黃帝嶺,時所避地近其處。”考耶薑山以產野薑得名,今又謂之黃薑,或均以地名耶。嶽後蓮花峰一帶亦產黃薑,先生又謂之金薑,有“嶽陰從昔咀金薑”之句,或又以色帶淡黃名耶。先生自號薑齋,有《賣薑詞》,本以薑桂之性言,或亦因所居之地均產金薑,猶之介之先生因居石獅嶺下,自號石崖耶。存之以備一說。

思崩登之逝絕兮,介忽欻其無幾。

皓汔染於中遷兮,歎頹齡其曷改。葉。

鳧唼鮮而泛行兮,愈流睞以怡旃。

遂胥以召嬉兮,不信其已然。

自注:為不善如崩,易斯速也。為善如登,,難斯勞也。其始也一幾之決,其終也相去邈絕矣。其幾微之介,忽汶難知,而轉移欻倐。使以皓素之姿,聊且受染於淄黃,而中變其故,則終至暮年,不可複改。是則素抱清虛之誌者,安能妄投於一試耶。夫泛泛之鳧,隨波而唼魚,則人益喜其流蕩,怡我心目。若神雀忘其內美,而亦與群遊,以致人之歎賞,斯物情之所駭,而亦事之所必無者也。故餘之所甫,自非紛紛者之可得而知。

和聲案:先生一起義師,兩赴行闕,其誌可謂勤矣。此次兵出楚、粵,聲威震耳,必有以先生不出群相責勉者,故力明善惡、進退幾微之介於兩段自注:一則曰素秉清虛之誌,以內決於心;再則曰素抱清虛之誌,安能妄投於一試。一則曰非悠悠紛紛者,能知餘之所好;再則曰餘之所甫,自非紛紛者之可得而知。蓋一以明素誌,一以杜悠悠之口而釋其疑也。

屯建子於錫侯兮,蒙納耦以受寅。葉。

豈初柔之讓易兮,麗險窞之何姬。力魚切,葉如字。

曰維命餘不猶兮,奚懟位其不夙。

胚父壯以濟童兮,妃內景而中穆。

俯思返於貞牝兮,哲懼膏之致焚。

窈餘不知其畔兮,遵原筮以得垠。

自注:《參同契》雲:屯納子,蒙受寅,謂屯陽在初,蒙陽在二也。屯以濟難,蒙以養正,其用別矣。納耦者,謂蒙二納婦吉,退治內也。夫屯、蒙各有一陽在內卦,屯以蚤見剛健,得建侯之利。蒙豈不然,而以柔居初,成坎險而讓平易,所以然者,則時在蒙昧,不宜急見其剛才,素位遲疑,無容怨也。惟是保乾父之剛,內藏其健。納坎水之景,中守其明。則蒙昧可濟,而和靖於心。是故李萼赴顏公之招,臧洪同張邈之死,成敗雖殊,而道在經綸,故得以烈聲自遂。今所遇非人,蒙晦無可別之跡,則出身盤桓,不獲如彼,命之不猶,惟含貞韜明而已。位既不夙,其可爭乎。俯而自思,返於正順,以遠膏火之焚。故事幾幽杳,而生平素尚,甘於戢退,斯有垠岸之可遵者也。

和聲案:此段舉屯、蒙之義,反複辨明。注複引李萼、顏公,臧洪、張邈以實之,言可望非顏公、張邈可比,冒昧前往,不獨不能同垂烈聲,必有膏火之焚。蓋事幾幽杳,必本生平素尚,自甘戢退,斯有垠畔可循,亦即申上段幾微之介之意。

聃當無以尚衝兮,非廢用而頹滑。

康違堪以木形兮,激契闊於履發。

儷龍玄其貞庸兮,矧秉禮於鄒闕。

自注:《老子》雲:當其無,有車器之用。頹,廢。滑,亂也。嵇康《絕交書》自言七不堪。人目康土木形骸,謂不尚飾也。契闊,不合也。履,湯名。發,武王名。子曰:老子其猶龍乎。又人謂嵇康,龍章鳳質。儷龍,謂二子皆如龍者。二子以玄為尚,然且在老,則以無為用,並非用而廢之,以姿滑亂。在嵇則非湯武之征誅,而不徇司馬。況秉禮教於鄒裏闕黨者,其得弗擇地善行,而徒取進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