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裏克斯和克莉斯麗心裏隻想著外鄉孩子,一個勁兒讚美他為人和藹可親,歌喉優雅甜美,遊戲妙趣橫生,使得塔朵斯·封·布拉克老爺隻好這麼對妻子說:“我差不多相信孩子們完全是在做夢嘍!可我又一想,”他接著講,“倆小家夥還從來沒有這樣做過夢,結果我自己也不知道對他倆講的一切該怎麼想啦。”
“別傷腦筋啦,哦,親愛的!”布拉克太太回答說。“我敢打賭,外鄉孩子不是別人,就是鄰村教員家那個戈特裏普。這小子跑來我們這邊,給孩子們的腦袋灌滿了烏七八糟的怪念頭,他再這麼幹試試,我絕不饒他!”然而布拉克老爺不同意妻子的想法,為了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他把費裏克斯和克莉斯麗叫了來,要他倆詳細描述那孩子長得什麼模樣,穿的什麼衣服。對於長相,兄妹倆意見一致:孩子的臉兒白得如百合,麵頰紅得像玫瑰,紅紅的嘴唇好似櫻桃,眼睛藍得發亮,滿頭卷曲的金發,整個人俊得真是沒法兒形容啊。至於說到衣服嘛,他們自己隻知道,外鄉孩子穿的不是藍白條紋的夾克,不是同樣花色的褲子,頭上也沒戴黑皮便帽——就像教員家的戈特裏普那樣。相反,關於外鄉孩子的穿戴,他們的大致描述叫人既感覺神奇,又完全摸不著頭腦。因為克莉斯麗堅持說,外鄉孩子穿著一件用玫瑰花瓣做的小衣服,輕飄飄,亮閃閃,美麗極了;費裏克斯意見相反,外鄉孩子的衣服泛著綠色的光,就像陽光裏初春的嫩樹葉。完全沒法想象,他會是某個教員家的孩子,費裏克斯接著說:“要知道他太擅長打獵啦,肯定來自某個森林茂密的狩獵之鄉,將來準會成為一位從未有過的出色獵手。”
“哎,費裏克斯,”克莉斯麗打斷哥哥,“你怎麼能說那小姑娘一定會成為獵人呢?是啊,她是擅長打獵,可她多半還更擅長呆在家哩,要不,她怎麼能替我把那些布娃娃穿戴得那麼漂亮,把碗擦洗得那麼幹淨!”
這就是說,費裏克斯認為外鄉孩子是個男孩兒,克莉斯麗卻堅持說是個小姑娘,在這點上兩人意見沒法一致。
“跟孩子們這麼胡扯毫無意義。”布拉克太太說。
布拉克老爺意見相反,道:“要是我能跟在孩子們後麵進樹林裏去就好了!那我便可以偷聽到,和他倆玩兒的究竟是個什麼怪孩子。可是呢,我又感覺這樣做會敗壞孩子們的巨大快樂,因此不想跟著去聽。”
第二天,費裏克斯和克莉斯麗像往常一樣跑進樹林,看見外鄉孩子已經在那裏等著他們,於是他們接著玩昨天的有趣遊戲,很快又出現了一些不可思議的奇跡,樂得費裏克斯和克莉斯麗一次又一次地歡呼雀躍。既好玩兒也感人的是,外鄉孩子在遊戲時還能跟樹木、跟花草、跟林間小溪對話,聲音是那樣輕柔,神態是那樣虔誠。對方的回答也都清晰可聞,費裏克斯和克莉斯麗聽懂了談話的所有意思。隻聽外鄉孩子衝著小精靈灌木叢喊道:“你們這些饒舌的家夥,你們又在唧唧唧唧地咬什麼耳朵?”
小樹枝開始顫動,傳出來了笑聲和唧唧唧的話語聲:
“哈哈——哈哈——我們很高興啊,晨風朋友今天從藍色的山頂吹拂下來,趕在陽光照射之前,給我們帶來了可喜的信息,帶來了金女王的一千次問候和親吻,還有充滿馥鬱花香的蝴蝶翅膀的一次次振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