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裏克斯和克莉斯麗大清早就跑進了樹林。媽媽叮囑他倆一定要很快回來,因為他們必須比平日更多地呆在家裏,更多地讀書、寫字,免得她在即將到來的家庭教師麵前丟人現眼。費裏克斯回答媽媽:“那就得讓我們在外出的這個小時跳個夠,跑個夠!”
也確實如此,他倆立刻玩兒起狗追兔子來,在林子裏麵瘋跑;可是沒過多久,他們就玩厭煩了,其他遊戲也一樣,隻讓他倆感到厭倦和無聊。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偏偏今天幹什麼都倒黴。一會兒費裏克斯的便帽讓風給刮到灌木叢裏去了,一會兒他跑得正歡時腳下一絆,摔了個嘴啃泥;一會兒克莉斯麗的裙子讓刺叢給掛住了,一會兒她踢到了尖石頭,痛得她哇哇哇哭起來。兄妹倆很快便不再玩遊戲,在林子裏垂頭喪氣地走著。
“隻好鑽進房間裏去嘍。”費裏克斯嘴裏這麼說,腳卻不再往前邁,而是一屁股坐在一棵美麗的樹的樹蔭裏。克莉斯麗也學哥哥的樣子,兩個孩子便這樣沒精打采地坐著,眼睛呆呆地瞪著地麵。
“唉,”克莉斯麗終於輕輕歎了口氣,說,“唉,咱們要是還有那些玩具就好啦!”
“那些玩具,”費裏克斯咕嚕道,“它們對咱一點兒用處都沒有,肯定又會給弄碎,弄壞。聽我說,克莉斯麗!媽媽說得可真是不錯,那些玩具非常精美,隻是咱們不知道怎麼玩它們;為什麼不會玩兒,因為咱倆沒有學問。”
“哎,親愛的費裏克斯,”克莉斯麗大聲應道,“你說得對,要是我們也把那些學問背得滾瓜爛熟,就跟穿戴時髦的堂兄和打扮漂亮的堂妹一樣,嗨,那你的獵人還在,你的彈琴小人兒還在,我美麗的布娃娃也不會躺在水塘裏!咱們真笨啊,唉——咱們沒有學問喲!”
可是突然兩人都不做聲了,接著又滿懷驚訝地問:
“你看見了嗎,克莉斯麗?”
“你聽見了嗎,費裏克斯?”
原來從兄妹倆對麵的密林深處,從幽暗的樹影裏,突然射出一道奇異的光線,就像溫柔的月光戲弄著快活得顫抖的樹葉兒,從颯颯作響的葉簇間,傳來一陣甜美的聲音,就像和風愛撫地拂過豎琴的弦,撥弄出一串串夢幻般縹緲輕柔的琴聲。兩個孩子心情變得十分異樣,一切煩惱都消散了,眼裏噙滿淚水,這淚水來自一種從未曾體驗過的甜蜜的痛苦。
密林中射出的光線越來越鮮明,傳來的聲音越來越響亮,兩個孩子的心跳也隨之越來越厲害。他們凝視著亮光,哇噻!他們看見在一片明媚和煦的陽光中,顯現出一張極其甜美、可愛的孩子的臉龐,看見這小臉兒正從林間衝著他倆微笑,向他倆示意。
“哦,上咱們這兒來呀——你快上咱們這兒來呀,可愛的孩子!”費裏克斯和克莉斯麗齊聲叫喊,從地上跳起來,懷著無法描述的渴望,朝那甜美的形象伸出手去。
“我來——我來。”林中傳出甜蜜的回音;像是被徐徐吹拂的晨風托著,那外鄉孩子飄落在了費裏克斯和克莉斯麗跟前。
“我老遠就聽見你們在哭泣,在抱怨,”外鄉孩子說,“因此我很同情你們,親愛的孩子們,你們到底怎麼啦?”
“唉,我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啦,”費裏克斯回答,“可是我現在感覺到,好像就是因為我們缺少了你。”
“可不是嗎,”克莉斯麗搶過話頭,“現在有你跟我們在一起,我們又感到快活啦!可你為什麼離開咱們這麼久呢?”
兄妹倆確實就像早已認識外鄉孩子,還和他一起玩兒過,仿佛真是由於見不著心愛的玩伴,才悶悶不樂似的。
“自然嘍,”費裏克斯接著說,“咱們現在完全沒有了玩具,都怪我是個傻小子,昨天把燈籠褲堂兄送給我的那些再好不過的玩具統統弄壞了,扔掉了,真是丟人,弄得我們現在想玩兒卻沒啦。”
“嗨,費裏克斯,”外鄉孩子大笑道,“嗨,你怎麼能夠這樣講。你扔掉的那些東西本來就沒有多少用,克莉斯麗也跟你一樣,你倆身邊到處是最好玩最有趣的東西,就怕你們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