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突來怪人獻毒計(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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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全嶽鍾琪。”他這話說得可說十分含蓄。

但夏夢卿卻答得更加高明,他攤手一笑,說道:“那很難說,假如提督認為我夏夢卿能為提督換得滿朝高官顯爵,博得龐碩大功,夏夢卿自當倒負雙手,任憑提督解往北京覆命。”

夏夢卿出語尖刻,隱隱含有諷刺對方賣投靠,隻求衣錦,忘記根本之意。

嶽鍾琪當然聽得懂,頓時臉色一片鐵青,雙眉倒挑,目射冷電,狠狠地盯住夏夢卿,作勢欲撲。

夏夢卿視若無睹,麵掛淡笑,不言不動。

忽然間嶽鍾琪又羞又惱之態盡斂,輕籲一口氣,軒了軒眉,道:“我不做辯護,總之,我可以告訴閣下,如此對付漢人,這是我生平首次……”

“這個我知道!”夏夢卿突然開口,冷冷地:“我也希望這最好是最後一次。”

嶽鍾琪淡淡一笑道:“如此說來,閣下是可以不計較這一次了。”

“那也未必!”夏夢卿笑道:“這應該由提督自己決定。”

嶽鍾琪神情微愕,看了夏夢卿一眼,道:“閣下出語玄奧,教人難懂。”

夏夢卿笑丁笑,神色微整,道:“我此來是要奉勸提督莫再過問此事,請提督就此回京,叫朝廷另派高明……”

嶽鍾琪“哦!”了-聲,笑道:“我明白了,閣下不斷然懲戒嶽某人這一次,乃是看在嶽某人同是大漢世胄的份上對麼?”

夏夢卿點頭淡笑:“提督明白就好。”

嶽鍾琪目光微轉,道:“倘若我不能從命呢?”

夏夢卿星目電一閃,道:“很簡單,夏夢卿就一點麵子也不給了。”

嶽鍾琪心中暗暗一震,表上笑得很鎮定:“閣下既然顧念同族情份,為何不能索性擲還所盜之物,曲意成全嶽鍾琪到底呢?”

夏夢卿劍眉一挑,淡淡說道:“非不能,實不敢,提督諒必也知我所取何物。”

嶽鍾琪點頭說道:“皇上告訴了我,那是-部兵書與一本前明忠義臣民名冊。”

夏夢卿道:“提督既然已知是這兩樣東西,就該知道這兩樣東西倘若長此淪落滿清朝廷手中,將會產生怎樣的結果。”

嶽鍾琪微微垂首,沒有答話。

夏夢卿一肅.目射奇光,挑肩沉聲接著又道:“兵書姑且不說,那本大明忠義臣民名冊,為呂晚村先生密錄,提督究為大漢後裔,難道忍心讓滿清朝廷按冊捕人,把先朝忠義臣民遺族殘殺殆盡麼?”

在大義凜然的言詞之下,嶽鍾琪頭垂得更低,但他旋即抬頭,唇邊輕輕抖動,啞著聲音道:“嶽鍾琪早已身陷不義,尚複何言?彼此立場不同,我已顧不了那麼多了,今宵你我就算沒有見麵,錯過今夜,縱然粉身碎骨,我也誓必奪回二物,達成皇命,閣下請吧!”

幾句話激起了夏夢卿無限殺機,他劍眉倒挑,雙目噴火,突然提起右掌。

嶽鍾琪心頭暗懍,但他不愧富於心機,知道夏夢卿不會就此殺死他,當下雙目一閉平靜異常地淡淡一笑,道:“嶽鍾琪自知技不如你,閣下如自信下得了手,那就請下手吧!”

夏夢卿冷笑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像你這種賣身投靠,忘祖求榮之人,夏夢卿沒有什麼下不了手的。”枯禪掌力隨話逼出一分。

嶽鍾琪隻覺一片無形柔勁襲上身來,壓得他微微有點窒息之感,不由心頭大駭,再圖抵抗為時已晚,他知道此時不能妄動,隻有在表麵上更持鎮定,做出視死如歸之狀,淡淡一笑,說道:“閣下隻管放心下手,嶽鍾琪這樣死法,也算得是殉職殉國,死得其所。隻要大清朝一日不亡,我的忠名便一日不朽。”

他可真厲害,夏夢卿委實不願在此情形下就此取他性命,聞言不禁呆了一呆,殺機雖然頓減,手下卻加重了一分勁力,冷笑說道:“就算你也是盡忠報國,但百歲勳名未半紀,壯誌末酬身先死,你不覺得遺憾嗎?”

嶽鍾琪撤身後退,隻是退不得;漸漸地有點呼吸困難,強提一口氣,淡談說道;“沒什麼可遺憾的,權勢炙手,聲名煊赫如傅侯者尚且難免,何況我這小小的提督?”

這話說得有點勉強,目的在暗示夏夢卿,他若被殺,勢必牽連搏小天。

夏夢卿果然心頭一震,笑道:“謝謝你提醒了我,為免牽連傅小天,我確實不能殺你,殺一個不還手的人也不好意思……”枯撣掌力一撤,垂下手來。

嶽鍾琪隻覺胸前一鬆,壓力頓除,不由暗籲一口大氣。

夏夢卿望著他一笑接著說道:“其實,我不妨告訴你,你那些鬼話都不足構成我不殺你的原因!你跟過年羹蕘,弘曆啟用你,完全是傅小天的麵子,你死了,滿清朝廷不會看得太重,更談不上是成仁取義,至於你拿殺你會連累傅小天來威脅我,那更幼稚得可笑!別說殺你不會連累傅小天,即使會,弘曆他不會為了傅小天而不要自己的腦袋,你應該知道,憑我夏夢卿,要想割下弘曆的人頭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因此唯一的理由,那還是因為你頗具才幹,我不忍心殺你,懂嗎?”

嶽鍾琪靜聆之餘,禁不住心頭連震,臉色刹那數變,說不出什麼滋味。

夏夢卿淡淡一笑,又接道:“今後,你有什麼本領不妨盡量使出來,無論鬥智、鬥力,我直夢卿一概奉陪,隻要你能使我口服心服,不愁奪不回那兩樣東西;不過,我得聲明一點,那就是要找,你找我夏夢卿;別的人我勸你少動、尤其傅小天,你最好別惹他。有多少報多少,他對你有恩,雖然不能因私廢公,你也該拿出良心做事,否則別怪我夏夢卿再不留情,言盡於此,你好好想想吧,告辭了!”

話落身起,疾閃出廟。破空飛去。

嶽鍾琪呆呆愣立當場,那挺秀的臉龐上驟起一陣輕微抽搐,漸漸地,又蒙上一片陰影……

馳騁疆場,叱吒風雲十餘年,何曾受過這等挫辱?

出師不利,初挫銳鋒,怎不使他心情沉重,欲哭無淚?

如今,他覺得壓在肩頭上的重任陡然間加重了千鈞,使得他有不勝負荷之感。他更覺得,見麵勝似聞名,玉蕭神劍閃電手果然不愧是奇才宇內第一,夏夢卿之難對付,勝似撼山。

他寧願去試著推倒東嶽,可是,皇命難違。

自問希望有多少?可憐!根本一絲也沒有。

但不淪如何,他卻仍然隻有挺身向前,因為揣在懷裏的那道密旨絕不容許他有絲毫畏懼退縮。

良久,他無限淒涼地自嘲一笑,轉身舉步入廟。驀地,他又有所覺,連忙擻身後躍。

前麵不到三丈之處,不知何時赫然又出現了一個身材頎長的黑袍蒙麵人,兩隻眸子寒芒閃爍,一動不動,直如幽靈。

嶽鍾琪縱橫多年抄場,殺人無數,並不怕鬼,可是此時此地,這幽靈般黑衣蒙麵人卻使他惶恐不安。

定了定神,才注目問道:“閣下何人?”

那黑袍蒙麵人突然開口,語氣冷冰砭人:“十殿閻羅座前拘魂無常!”

聽來令人毛發驚然。嶽鍾琪入耳話聲。機伶一顫,忙凝功力戒備。

黑衣蒙麵人突然縱聲大笑,比適才那夜梟悲啼還要難聽:“嶽鍾琪縱橫沙場,虎勇鐵膽,難不成也怕鬼物麼?……”

笑聲倏斂,話聲又轉冰冷陰森:“我的來意與夏夢卿不同,請即散去功力,以便坦誠-談。”

今夜盡逢高人,看來嶽鍾琪時運不濟,既然瞞不了人,何不索性大方點。

當下散去功力,雙目疑注,再次發問,道:“閣下怎麼稱呼?

彼此素昧平生。怎地相戲?”

黑衣蒙麵人一笑說道:“前者恕難奉告,至於後者……我實在沒有惡意,尚祈提督海涵。”

嶽鍾琪有點哭笑不得,如今他已沒有了脾氣,沉默了一下,道:“閣下既不肯以真麵目示人,因何連姓名也吝手賜告?

如此這般,彼此怎能坦誠一談。”

黑衣蒙麵人嘿嘿一笑,道:“那自然有我的理由,不過提督敬請放心,我仍然是那句話,此來沒有惡意。再說,比起我的來意,麵目、姓名兩者均屬次要,提督豪爽男兒,又何必斤斤計較這些?”

看來,又碰上個口齒犀利的人,嶽鍾琪知道,再問也是徒然,隻有作罷,而對方後麵幾句話也使他心中為之一動,暗暗一歎,道:“那麼閣下有何教言,請說吧!”

黑衣蒙麵人陰陰地道:“還好提督大量能容,否則,那就太以令人惋惜了……”

目光微轉,一笑接道:“若問我的來意,隻問提督此刻因何事發愁?”

言出有因,話中有話,聽得嶽鍾琪心中一跳,平靜地看了黑衣蒙麵人一眼,道:“這麼說來,閣下此來是有以教我的了?”

“豈敢!”黑衣蒙麵人嘿嘿一笑道:“隻是不忍坐視提督束手,斯人橫行而已,不以獻醜見笑已屬萬幸。”

嶽鍾琪工於心計,城府甚深,他豈肯輕易相信一個突如其來,幽靈殷的怪人?緊緊看著黑衣蒙麵人,雙眉微皺,淡淡說道:“多謝雅意,隻是緣慳一麵,紊昧平生,我怎能相信閣下?”

黑衣蒙麵人聞言縱聲大笑,目注嶽鍾琪,道:“說得是!彼此緣慳一麵,素昧平生,我委實難於取信提督,不過……提督若是看看這個,對我諒必就可深信不疑了!”袍袖輕揮,如飛拋出-物。

嶽鍾琪步步小心,惟恐有詐,暗提功力,疾伸二指,鉗住來物。

嶽鍾琪立刻皺起眉鋒,沉吟良久,才又凝注黑衣蒙麵人,道:“雖不足使我深信,至少已可使我確定閣下並無惡意,有何高招請說吧!”

黑衣蒙麵人陰陰一笑,道:“法不傳六耳,為防萬一,恕我不做口頭說明,提督請再看這個!”袍袖再揮,一道白光疾射而出。

看似勁疾,入目卻是輕飄無力,原來隻是一張素箋。

嶽鍾琪藉著昏暗月色,持箋略一注目,立刻心神猛震,臉色劇變。抬眼凝注黑衣蒙麵人,道:“閣下莫非與夏夢卿有仇?”

黑衣蒙麵人道:“無仇。”

“有恨?”

“也談不上恨。”

嶽鍾琪頗為疑惑地道:“既然閣下與他無仇無恨,為何出此狠毒之計?……”

黑衣蒙麵人突然仰天狂笑,笑得猙獰可怖道:“提督怎做如是語,豈不聞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對敵人慈悲便是對自己殘酷,設若提督無法達成君命,按椎論斬,落個含冤負屈則又當何論?”

這話說得不錯,假如他不夠心狠手辣,應付不了夏夢卿無法圓滿達成使命,將來倒楣的還是他。

嶽鍾琪聽得心頭連震,默然不語。

黑衣蒙麵人陰陰異常地看了他一眼,嘿嘿笑道:“如何?

我隻管獻計,采用不采用那全在提督,不過我願意提醒提督一句,要想達成任務,除此別無良策,為提督自己,望提督明智斟酌!”帶著一陣陰陰笑聲,飄然而逝。來如睹靈,去似鬼魅。這人稱得上神秘莫測。

荒野中,破廟前,隻剩下嶽鍾琪拿著那張素箋呆呆地帶立著。

過了-會兒,他又舉起了拿著素箋的那隻右手,目光緩緩地移上那令人觸目驚心的行行字跡。……

忽然,一絲冷酷狠毒之色掠上眉宇,一跺足閃身掠人廟內,再出廟時手中多了個包袱,追躡夏夢卿適才逝去方向飛射而去。

嵩山,古曰外方,又名嵩高,為五嶽中之中嶽,山有三尖峰,中曰峻極,東曰太室;西曰少室。

少林古刹,坐落在少室北麓,宏偉莊嚴,僧舍連綿,占地不下百畝,為少林派之根本重地。

平日裏,鍾罄聲充塞空穀,傳遍群山,梵囀悠揚長空,縈繞諸峰,淨滌胸塵,聞之令人俗念全消,為這靈山勝地帶來了無限肅穆的氣氛。

這一日,暮色剛垂,少林晚參方罷,嵩山三峰浸沉在-片寧靜中。

驀地裏,蹄聲輕傳,一騎高頭健馬緩緩地馳上了婉蜒的登山道。

鞍上是令身披風氅、腰懸長劍的黑衣女子。

她明豔照人,天香國色,櫻口緊閉,柳眉微挑,氣質尊貴,神色間一片冰冷高傲。

對這佛門聖地,寧靜肅穆,美得出塵,絲毫不帶人間煙火味的嵩山,她似乎意不在雅興登臨,目不斜視地策動坐騎,直向半山馳去。

但是,當她登山尚不足十丈之際,忽地一聲清越佛號響澈夜空:“阿彌陀佛,女施主請留步。”

隨著這聲佛號,山道轉角處,並肩出現兩名中年僧人,合十肅立,攔在馬前。

黑衣人兒勒馬控韁,駿馬四蹄略一跳動,停下來,她美目輕注,淡淡發問:“二位何故攔我坐騎?”

居左一名濃眉大眼的僧人微微躬身,道:“貧僧正要請教,女施主何故此時登我少林?”

黑衣人兒眉稍微挑,道:“二位和尚是……”

那濃眉大眼的僧人接口道:“有勞動問,貧僧等智圓、智廣,今晚值勤山門,職責所在,還望女施主諄宥。”

黑衣人兒微頷螓首,道:“大和尚好說,我來自北京,是來找人的。”

濃眉大眼的智圓和尚神情微震,深注黑衣人兒一眼,道:“原來女施主是遠道來自北京的貴客,貧僧失敬了……但不知女施主要找何人?”

黑衣人兒微微牽動了一下香唇,笑得高貴,道:“我是傅小天的朋友,聽說他前幾天曾來這兒瞻仰古刹,隨喜參禪……”

兩名僧人悚然動容,智圓和尚連忙躬身,道:“原來女施主是來找傅威侯的,貧憎更屬失敬……”

站直身形,接道:“女施主來得不湊巧,傅侯伉儷當天便下山去了。”

黑衣人兒似乎早在煮料,神色不變,點了點頭,道:“那不要緊,我料想會晚來一步,大和尚可知道他夫婦往何處去了麼?”

智圓和尚搖了搖頭,道:“傅侯伉儷那天一早蒞臨,當即由敝掌教陪同贍仰聖跡,午間用過齋飯後即行離去,臨行並未明示將往何方。”

一絲失望之色掠上嬌靨,黑衣人兒沉吟不語,半響才抬起螓首,微蹙柳眉,望著智圓和尚,問道:“難道貴派沒有一人兒知道他往何處去了麼?”

智圓和尚道:“想必如此,傅侯未曾明示,敝派自是不便動問。”

黑衣人兒輕籲一口氣,點頭不西,無限失望地拉轉坐騎,有點失神落魄地策動馬兒緩緩馳下山去。

智圓智廣目光訝然探深地看了黑衣人兒背影一眼,才要轉身,這時黑衣人兒馳出兩丈突然拉轉坐騎,揚聲說道:“大和尚慢走一步!”

一蹬馬腹,又馳了回來。

智圃和尚隻有站住呆了一呆,道:“女施主還有何教言?”

黑衣人兒道:“不敢當,我想見見貴掌教,也許他知道傅小天往哪兒去了。”

智圓又複一怔,旋即笑道:“女施主不必勞神了,敝掌教也不知……”

黑衣人兒柳眉微挑,接道:“那日貴掌教接待傅小天之時,大和尚也在旁邊麼?”

智圓和尚道:“女施主說笑了,傅侯當朝重臣,蓋代英豪,負責接待的隻有敝掌教與敝派大字輩幾位師伯、師叔,貧僧二代晚輩,哪有這等榮幸。”

“是嘍!”黑衣人兒淡淡一笑,說道:“既然大和尚未曾參與其事,怎知傅威侯沒有對貴掌教透露他今後行蹤呢?”

智圓和尚委實沒想到麵前這位美姑娘有這等犀利口舌,立即漲紅了臉,囁嚅半天才強笑說道:“女施主所責極是,貧僧隻是推測,卻未敢斷言……”

黑衣人兒微笑接道:“那麼,是否可以勞動大駕,代我通報一聲?”

智圓麵有難色,頗為窘迫,欲言又止。

黑衣人兒看得柳眉雙劇,道:“怎麼?大租尚莫非有為難之處麼?”

智圓尚未答話,身旁智廣和尚突然雙目一翻,冷冷說道:

“女施主說對了,蔽掌教這幾日另有貴客在座,已經傳下令喻,不再接見任何外客。”

黑衣人兒神色一變,旋即淡淡笑道:”這麼說來,傅小天還沒有離開少林了。”

智圓和尚連忙搖手說道:“女施主且莫誤會,傅侯伉儷早已離開嵩山。……”

黑衣人兒美目凝注,接道:“是麼?那我要向大和尚請教一句,這位大和尚口中的另有貴客指的是哪一個個?”

智圓神色微變,還未來得及答話,智廣和尚忽又冷冷插嘴,道:“這是敝派私事,貧惜以為沒有告訴女施主的必要。”

這和尚說話好不衝人。

黑衣人兒刹時麵布寒霜,利刃般目光凝注智廣,冷然說道:“大和尚,對我說話,你要放客氣點,今日我是為了找傅小天,迫不得已才上你少林打聽,否則就是請也不-定能把我請來,難不成你們那位貴客見不得人麼?”

智廣和尚霍然色變,雙目精光一閃,方要說話,智圓和尚連連搖手搶著說道:“女施主萬勿動氣,出家人不打誑語,傅侯伉儷確實是已經早離少林,至於敝掌教那位貴客……乃是敝掌教多年未見,來自遠方的一位故友,貧僧師兄弟不知他尊姓大名,故而無以奉告,家師弟不會說話,貧惜這裏代為向女施主賠罪!”說著,雙掌合十,微微躬身。

“不敢當!”黑衣人兒鞍上欠身,臉色稍霽,淡淡說道:“這位大和尚哪裏是不會說話,分明是有意找岔兒,大和尚應當聽得出他話兒說得咄咄逼人,奉勸多加教導,莫要毀了貴派數百年清譽。”

黑衣人兒小嘴兒不饒人,這話說得夠尖刻。

雖然智圓已經遞過眼色,無如這話令人忍無可忍,智廣和尚勃然大怒,臉色鐵青,雙目暴射xx精光,沉聲說道:“女施主休要得理不讓人,須知少林不是容人撒野的地方,再若出口不遜,休怪貧憎不顧一切,出手得罪了。”

一句話又激起了黑衣人兒剛要平息的怒氣,嬌靨上的寒霜比適才還要厚,她剛要大發雄威,智圓和尚突揚沉喝:“師弟莫非忘了掌教令喻!還不與我退後。”

不知是做師兄的威嚴,抑或是掌教令諭懾人,智廣身形一顫,慌忙合十躬身退後,臨低頭時還狠狠地盯了黑衣人兒一跟。

人家師兄既然出聲喝止,黑衣人兒似乎也不願為已太甚,她未再說話。

智圓雖然喝退智廣,可是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向著黑衣人兒勉強一笑,遭:“家師弟性情暴躁,多有得罪,貧憎私心甚感不安,為免彼此再生誤會,女施主請回駕吧!”顯然,他也認為黑衣人兒適才那句話兒說得太重,已微生不悅,還能忍住沒發作,也許是他涵養好一點。

話兒雖然已盡量委婉,無奈很明顯的這是逐客令,黑衣人兒聽得老大不舒服,揚眉說道:“謝謝大和尚,可是……常言說得好既入寶山,豈可空手而回,我沒有見著貴掌教,尚未打聽出傅侯去向,我怎麼能就此一走了之呢?”

智圓和尚笑得更勉強,道:“貧僧適才已經說過,令喻在身,不敢擅自做主,女施主豈非有意讓貧僧為難?”

“那好辦!”黑衣人兒有點刁蠻,道:“大和尚既然奉有令喻不敢代我通報,那麼我也不便強人所難,這樣吧,請讓讓路,我自己上去這總該可以了吧!”

智圓呆了一呆,啼笑皆非地道:“這一點請恕貧憎們礙難從命,貧憎師兄弟職司山門守護,豈敢明知故犯地容女施主進入少林重地。”

黑衣人兒柳眉雙揚,偏仰首,問得俏皮:“這麼說來,無論如何,今天我是見不成貴掌教了?”

智圓說道:“職責所在,萬請女施主原諒。”

黑衣人兒微微點頭說道:“這就難辦了,這一趟又不能空跑……大和尚,假如我今天非見不可呢?”

智圓濃眉微軒,道:“貧僧為遵行掌教令諭,說不得要出手阻攔了;不過,彼此既無仇怨,為免傷了和氣,還請女施主三思。”

黑衣人兒突然咯咯嬌笑說道;“乍聽起來,大和尚的意思,是怕傷了我。其實……可能是為了貴派那位貴客見不得人吧!”

智圓腔色一變,但他隨又強笑說道:“女施主請勿再做是語,少林與世無爭,委實是在盡量避免惹是生非。”

“是麼?”黑衣人兒展顏微笑,笑得很神秘,道:“那也許是我誤會了,剛才大和尚向貴師弟暗遞眼色,我還以為大和尚是因為少林正在進行什麼不願人知的秘密事兒,而有所顧忌呢!”

智圓和尚神色大變,目閃神光,沉聲說道:“女施主不可無中生有,胡亂猜疑,少林派大門名,行事一向光明磊落……”

黑衣人兒嬌笑接道:“大和尚.我說過了這是誤會,無中生有、胡亂猜疑,大和尚何其言重?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大和尚,你不嫌得有點過分緊張麼?”

聽了前半段話兒,智圓驚怒之色稍斂,剛剛暗籲一口大氣,入耳那後半段兒,顏色再變,而且驚怒之態較前更甚:“女施主,貧僧已容忍再三,奉勸莫再相逼,少林不願多事可並非懼事,女施主若再在此胡言亂語,莫怪貧僧為少林清譽,要出手得罪了。”

少林武學百年來一直執林牛耳,誰不尊仰?無如這位性情高傲刁蠻的美姑娘,她就偏偏像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之犢,更像有意找茬兒。

她不但沒動氣,反而笑了,笑得滿不在乎,皓腕輕抬,伸出那水蔥般一根纖纖玉指,指著智圓說道:“大和尚,你是想動蠻,還是想滅口?告訴你,這兩種念頭你最好別動。否則你們這小小少林就別想再要了,你知道殺了我這個郡主是什麼罪麼?閃開點兒,今天我要見你們那掌教和尚是見定了,他能迎接傅小天,就該能迎接我,”話落,磕馬,她倔性一發,就要硬闖少林。

智皿和尚神情猛震,出手如風.一把扣上了轡頭,濃眉倒剔,目中暴射xx精光,高宣一聲佛號,沉聲說道:“女施主,你貴為郡主,那隻是在北京,少林佛門聖地,化外淨土,卻不是女施主逞威顯能的地方,最後忠告,請女施主及早回頭。”

顯然,這位冷豔、高傲、刁蠻的黑衣人兒,正是那美郡主德怡。

更顯然地,她那並非出自本願地拿滿室親貴壓人並未能收到效果,反而更激怒了這位少林和尚。

人家隻那麼輕扣轡頭,她那蒙古種的高頭駿騎已是踢彈嘶叫,寸步難行,美郡主羞紅了臉,也氣得柳眉倒豎,嬌喝一聲:“和尚,放手!”

手中馬鞭疾掃,“唰!”地一聲,直襲智圓扣在轡頭上的那隻右手。

智圓還真沒料到這位嬌貴的郡主竟身懷真才實學,不是他想象中的花拳繡腿。

來勢如電,勁力先射,如不鬆手,這隻右掌非折不可,心中一驚,撒手沉腕,冷哼說道:“女施主果然不凡,難怪一再尋釁,請也接貧僧一招試試!”突然抬腕,五指箕張,飛攫德怡掌中馬鞭。

美郡主的確身手不凡,是比她那位貝勒哥哥高明得多,抖韁磕馬,馬揚長嘶,騰身猛竄,她就勢馬鞭再揮,飛點智圓肩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