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顯示他正有著滿腹牢騷,那居左的黑衣老者似乎頗有同感,放下杯子,皺起眉頭:“說得是,同樣地當差,那些紅衣喇嘛可比咱們神氣得多,他們吃得痛快,幹得舒服!就拿這趟出京辦事兒來說吧,通風報信、跑腳的事兒是咱們的;坐在那兒大吃大喝,睡舒服覺的是他們,不想還好,想起來就惱人,咱們這幾天可曾好好地吃喝過?好不容易撈上一頓,又得趕急趕忙地好像搶寶似的。”
那居右黑衣老者似是拿酒出氣,猛幹了一杯,恨聲道:“說這些做什麼,要怪怪自己,怪不得別人,誰教咱們當初投錯了胎?誰教咱們貪圖什麼狗屁榮華富貴?瞎了眼睛糊裏糊塗地混了這份差事?帶刀侍衛,官同四品,多好聽!說穿了還不是供人驅策,看人臉色行事的鷹犬,我要不是顧慮江湖上沒處安身,如今聲名更臭,早就撒腿了!”砰地一聲放下杯子,提起酒壺又自斟了一杯。
那居左黑衣老者歎了口氣,擺了擺手,道:“算了吧,吳老,別提了,披上了這層虎皮,一輩子就別想再脫掉了!這碗飯命中注定,吃定了,牢騷歸牢騷,做事歸做事,嶽鍾琪這個人不太好惹。”
居右黑衣老者冷哼一聲,接口遭:“傅侯英豪蓋世,功勳彪炳,雖然身在軒冕,宇內武林卻沒有一個不欽佩敬仰的,如非一道聖旨壓在頭上,王八蛋才做這種差事,嶽鍾琪他有什麼了不起?我就不相信他敢把傅侯怎麼樣。”
居左黑衣老者近乎自嘲地笑了笑,道;“吳老,別忘了,他如今是奉密旨行事,傅侯到時候也不能不低頭,縱然他不敢對傅侯如何,處置咱們老哥兒倆卻是如同殺雞宰猴啊!”
這幾句話頓使居右黑衣老者機伶一顫,立刻酒醒三分,臉色微變,哼了一聲,沒再開口。
他不再說話,那居左黑衣老者也就跟著默然。
過了一舍兒,這兩名大內侍衛似乎已酒足飯飽,抹了抹嘴,丟了錠銀子,匆匆下樓而去。
他們一走,美郡主德怡也忙自會了酒錢,跟了出去,臨走時還向夏夢卿投了懷疑的一瞥。
夏夢卿聽了半天,仍然沒有聽出個所以然,不過,根據這兩名大內侍衛的談話,可知嶽鍾琪正在某處地方等侯他們報告消息,而他們所要報告的也必是有關傅小天伉儷的事,那麼,隻要跟住他們,就不愁得不到消息。
夏夢卿微笑點點頭,隔窗望著德怡遙遙跟在那兩個大內侍衛身後策馬緩馳,已經轉入另一條街道,忙也站起身子,準備結帳下樓。
哪知剛丟了銀子,忽見一名堂倌快步疾奔過來,滿臉堆笑地:“相公;剛才一位客官已經代相公付過酒錢了。”
夏夢卿呆了一呆,訝然說道:“付過了?是不是你弄錯了?在這兒我沒有認識的人啊……”
“不劊不會!”那堂倌肯定地道:“相公;這錯不了,剛才那位客官曾對小的指明了座頭,相公可是貴姓夏?”
夏夢卿又複一怔,道:“不錯,我是姓夏……”
“這就更沒有錯!”堂倌笑道:“剛才那位客官走時付了兩份酒錢,指明座頭說是替夏相公付的。還說是相公多年的好朋友……”
夏夢卿生平第一次遇上這種事一時之間被弄糊塗了,那兩大內侍衛與美郡主德怡先後下樓離去時,自己目光始終就沒有離開過他們一下,這斷然不是他們所為。那麼到底會是誰呢?莫非是某個認識自己的武林人物?但也不會不打招呼的啊?……
夏夢卿深感詫異,正自沉吟,那名堂倌突然抬手在自己腦後拍了一下道:“該死,該死!小的怎麼竟然忘了,相公那位朋友臨走還留下一張紙條要小的交給柑公……”
探懷摸出一張折了幾折的寸寬紙條,雙手遞了過來。
夏夢卿接過打開,略一注視,劍眉更加緊緊皺起。
紙條上,數行狂革,龍飛鳳舞,勁道異常,寫的是:“閣下暗兩跟個大內鷹犬至此,目的必在傅小天伉儷的行蹤,今夜三更,請駕臨城眾城隍廟當能獲知一切。酒資已經代付,不敢曰敬,聊表寸心耳。知名不具”
既說知名不具,應該是個一見字條便知是誰的人。
可是任憑夏夢卿搜盡牯腸,也想不出這字條出於何人之手。
不用說,他-舉一動已完全落在此人眼中,要不然此人怎會知道他跟蹤大內侍衛進入醉仙樓的目的?
此人是友還好,是敵那就未免有點令人可怕,看來,他今後可得多加一份警惕了。
夏夢卿沉吟半響,隻得向那名堂倌展顏一笑,道:“我朋友很多,一時實在想不起是誰,你還記不記得是個什麼樣兒的人了?”堂倌想了想,道:“抱歉得很.進出的客人太多,小的已記不清了。”
夏夢卿情知多問無益,搖頭一笑,道了聲謝,舉步走出醉仙樓。
他直覺地意會到這不是一件尋常的事兒,腦中依然在苦苦思索著,無奈想來想去終屬徒然!隻有搖搖頭,暫時將之拋開。
看看天色,已是薄暮時分,他決定按照紙條所約,於今夜三更去城東城醒廟一觀究竟,看看那位替他付酒錢並留字的人,到底是什麼人物。
暮色漸濃,距離三更時分依然還早,他不能就這樣閑蕩著苦等下去,總得先找個地方歇下腳來。
丐幫在太原有分舵,隻是他除非萬不得已,不願去打擾人家。
略作思忖,便信步向前麵不遠處一家客棧行去。
客棧前麵,兩名夥計正在那裏躬身哈腰,滿臉堆笑地迎接客人,一見夏夢卿走近,同是一怔,連忙迎了上來,雙雙賠笑說道:“房間已為相公預備好了,既幽雅又清靜,包您滿意,相公請。”
話中顯然有毛病,不過生意人都有一張會說話的嘴,能使客人有如歸之感,所以夏夢卿並未在意,笑了笑,隨即跟一名夥計向棧內走入。
不久被帶入一間房間,掃目看去,果然幽雅潔淨異常,而且空氣流暢,十分理想。
夏夢卿頗為滿意,不禁微微點子點頭,生意人無不善於察言觀色,那名夥計立刻諂笑說道:“相公,不是小的賣瓜說瓜甜,太原府範圍雖大,要找小店這種幽雅潔淨的房間可還真不容易,剛才一連來了好幾個客人,若非相公那位朋友替相公付過訂金,早就被他們搶去了。”
夏夢卿聞言這才心頭一震,劍眉雙揚,但旋即點頭笑道:“說得是,寶號的確不差!……我那位朋友是什麼時候來的?”
夥計笑逐顏開,連忙笑答道:“就是剛剛不久,走了還不到盞茶工夫。”
時間不差,該是那人在離開酒樓後為他在此訂了這個房間的,可是,那人怎知他一定會住客棧,而且一定會找上這家客棧呢?
說穿了,不值一文,夏夢卿無論找上哪家客棧都會遇上這種情形,隻因為暗中那人已在太原城每家客棧為他訂了一個房間,而且都已預先有了交代。
這種高妙手法,夏夢卿一時當然想象不到,他略一沉吟,又問道:“他是一個人來的麼?”
夥計點點頭回答道:“一個人,是一個人!……”嘻嘻一笑,又接道:“相公那位朋友氣派真大,一出手就是十兩,吃住除外綽綽有餘,餘下的……嘻嘻,相公那位朋友說全賞給小的,小的還沒有向他致謝呢!相公那位朋友……”
他那裏自說自話,越說越起勁,夏夢卿一雙劍眉卻蹙得更深,望了他一眼,又問道:“這次與我一起采到貴地的朋友有五六位,不知道是哪一位來訂的房間……”
這名夥計倒是很乖巧,立即接口道,“相公那位朋友沒有留下姓名,不過小的還依稀記得他的麵貌長相;瘦瘦的、中等身材、四十左右、臉白白的、穿者一身黑衣……就是那位。”
夏夢卿依然迷茫,卻隻有故作恍然地,“哦!”了一聲說道:“我想起來,想起來了。”
夥計哈腰賠笑道:“相公還有別的事麼?請隻管盼咐。”
夏夢卿心煩意亂,揮了揮手,道:“沒事了!你去吧……為我送壺茶泉好了。”
夥計躬身稱是:“小店有上等龍井,小的這就去泡,馬上給相公送來!”說罷,哈腰退了出去。
夏夢卿低頭沉思,緩步走向幾旁坐下。
一次已夠惱人,如今又有了第二次,自然更加非弄個明白不可了。
盡管已從夥計口中聽到了一些描述,但由於都不是顯著的特征,他依然想不出暗中之人是誰,這麼做的用意何在。
門外步履聲響,那名夥計端著茶盤走了進來,放好茶盤,為夏夢卿斟了一杯,隨又笑著退了出去,並隨手帶上了房門。
夏夢卿百思真解;隻有暫時作罷,伸手端起茶杯,剛待就唇。
驀地又是一樁怪事兒使得他心神猛震,霍然變色。
茶盤中那原來放置茶杯之處,這時多了一張折疊得很小的紙條。
紙條向上的一麵,寫著八個蠅頭小宇,字雖小,卻字字令人觸目驚心,直冒冷汗,那是:
“香茗解渴,點滴斷腸。”
這說明茶中麓有劇毒。
夏夢卿冷哼一聲,劍眉雙挑,目射冷電,砰然放下茶杯,就要高座站起.突然心中一動,又伸手把那小紙條取至手中。
展開折疊,又有數行小字入目,這回更看得他羞愧交雙,哭笑不得。
這幾行小字語氣充滿戲謔意味,寫得是:“尚未飲,莫動氣,已入口,莫緊張!我若存心殺你,醉仙樓早巳成了你絕命之地……兩次驚動,隻在奉告。取閣下性命易如反掌,非不能實不為也。知名不具”
旁邊遠有-行小字:“此茶無毒,請放心飲用。”
望著手中紙條,夏夢卿那冠玉般的俊麵上竟漸漸地浮起了一絲笑容,他一身傲骨,向不服人,想必心中已經有了什麼計較了。
突然,他劍眉微揚,團起手中紙條,信手向窗外拋去。
不!那不是拋,拋出之物,應該輕飄無力,且走弧線,而此刻小紙團卻是破空疾射,有如一道自光,比電還快。
白光方斂,一聲悶哼起於對麵屋脊。緊接著一聲厲嘯由近而遠。
夏夢卿聽若未聞,仿如無事,淡淡一笑,離座起身,走至床邊,和衣躺下閉目假寐起來……
夜色更濃,轉眼二更即至。
客棧中.所有房間裏的燈火已先後熄去。除了棧門口尚有-兩盞門燈外,後院已是黝黑一片。
夏夢卿靜靜地躺了一會,隨即翻身下床,輕輕推開兩扇紗窗,一躍而出,點塵未驚。
他早巳默察過四周,百丈內沒有醒著的人。
儒袖微拂,身形拔起,向東方夜空中疾射而去。
夜深入靜,沒人看見,即或有人看見也隻是-道白光,一閃即沒。
片刻不到,夏夢卿已經馳抵了目的地。
二更雖已過去,距離三更還有一段時刻。
他隱身於一株枝葉繁密的大樹上,屏息凝神靜靜等待。
今夜有點月色,其實在他來說,星月無光與白日當空並無兩樣。
他由那枝葉縫隙中掃目外望。
麵前,是太原城東郊外的一片荒地,雜草叢生,亂墳荒塚散布其中,高高的城牆矗立於百丈以外,那座年久失修、殘破不堪的城隍廟則就在左前方二十丈不到之處。
這等荒郊,別說夜晚,就是白天裏,也不會有人到來。
月影漸漸高移,時間隨之消逝。
三更甫屆,十餘條矯捷人影,分由不同方向,疾馳而至。
夏夢卿目力如電,這些人影一進入五十丈內,他便察視如同當麵,來的是八個紅衣喇嘛,六名俗裝黑衣老者,及四名黑衣大漢,日間所見到的郡兩名黑衣老者亦在其中,他暗覺奇怪,沒想到是這些人來此聚會。
與此同時,他又發覺有人悄悄掩進了他隱身的這片樹林之內,並隱身在他左邊五丈左右處的一株大樹上。
這人的功力頗為不凡,他知道,這是美郡主德怡來了,禁不住暗暗一笑搖了搖頭。
那八名紅衣喇嘛,六名黑衣老者與四名黑衣大漢,先後馳抵那座破廟之前,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也未進廟,隻在廟前不遠處做半圓形靜靜站立著。
時刻既到,與會的人該已到齊,那麼,他們等待的,當然就是群龍之首的四川提督嶽鍾琪了。
果然就在這時,破廟中人影一閃,門口石階上,突然出現了一位身材顧長的中年漢子。
但見這位中年漢子,一襲黑袍,年約四十左右,白麵無須,眉宇間略帶煞氣,眼眶深陷,目光犀利,顯示著心智深沉,不怒而威,十分懾人。
盡管如此,仍不失為一位俊秀人物。
夏夢卿從沒見過嶽鍾琪其人,但由此人氣度威儀上,卻已有十分把握,推斷此人必然就是那位身負密旨,奉命對付他,並監視傅小天的嶽鍾琪無疑。
聞名不如見麵,夏夢卿也不禁為之暗暗點頭。
此人藏身破廟,居然未被自己發覺,一身功力也委實稱得上非凡二字了。
十八名大內侍衛一見此人出現,立即急步趨前,躬身為禮,同聲說道:“見過提督。”
平日裏,大內侍衛根本不會把一個提督放在眼內,可是如今不同,嶽鍾琪奉有密旨在身,無殊欽差大臣,見官大-級,有權調用天下兵馬,誰敢不禮敬有加,俯首聽命?
嶽鍾琪似乎沒有因此擺架子,隻見他微笑抬手:“不敢當,各位請隨便席地坐下別拘束,能和各位在一起辦事,這是我無上榮幸。”
恭敬不如從命,十八名大內侍衛依言盤膝坐下。
嶽鍾琪目光輕掃,又道:“自出京以來,與各位這-隊,還是第一次見麵,為免日後有所差錯,誤了各位,有些話兒我不得不說在前麵……”頓了頓,又接下去;“我們這次出京,所負的任務,諒必各位不用我再多做說明,艱困危險那是在所必然,傅候是個怎麼樣的人,各位任職大內;經常接觸,想來也了解得比我更清楚,傅侯英豪蓋世,功在朝廷,國之柱石!一念之差,縱放叛逆,驟失皇上寵信。自是難免令人為他叫屈;不過,我們既然奉旨行事,就該撇開個人主觀成見,因此,我對各位唯一的要求,就是務必做到公私分明……”
犀利目光回掃十八名大內侍衛,淡淡一笑,又接道:“我知道各位都很敬仰傅侯的為人,但各位恐怕還不知道我更是身受傅侯眷顧重恩。聖祖在位時,我隨一等公平川藏,世宗坐事免職,年前得蒙重新啟用完全由於傅侯的大為推舉;但是,盡管傅侯對我恩比天高,這是私人的事,我們決不能因私而廢公,身受國恩,食君俸祿,隻有犧牲個人恩怨,顧全大局!我以身作則,希望各位也跟著我這麼做,否則便等於聖旨,各位得原諒我鐵麵無情……”
最後兩句,聲音雖仍保持著平淡,但卻十分懾人,十八名大內侍衛個個垂首,尤其在日間醉仙樓借酒壯膽,大發牢騷的那兩名黑衣老者,更是機伶一顫,變了臉色。
嶽鍾琪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又接道:“我要說的已經說了,馬上還要趕往他處,現在,我想聽聽各位這幾天偵察的情形。”
話落不久,侍衛群中突然站起一名紅衣喇嘛,神情恭謹地施了一禮,道:“啟稟提督……”
嶽鍾琪擺了擺手,笑道:“我們避免官場繁禮,請說吧!”
紅衣喇嘛應了一聲是,接著說道:“卑職等連日來已經暗中訪遍晉陝各地,仍然未能查獲叛逆下落,因此卑職判斷,那叛逆可能已聞得風聲,逃往他處了。”
夏夢卿當然知道這叛逆二字指的是他,不由劍眉微挑,暗暗冷哼一聲。
“請坐!”但見嶽鍾琪抬手笑道:“我久聞玉簫神劍閃電手之名,此人奇才宇內第一,他不會把任何人放在眼裏,憑我們幾個人還不夠資格令他聞風遠遁;我以為大喇嘛這種判斷錯誤……”
那紅衣喇嘛似欲有所抗辯;想了想,剛要張口。
嶽鍾琪一笑又道:“我知道大喇嘛想說什麼,大喇嘛請想,此人行蹤恍若神龍,非僅是現在,就是以往,武林中也很少見他現跡,查訪他的下落,豈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說武林中人最忌諱的就是我們這些六扇門中的人物,別說他們不知道,即使知道,也很難從他們口中獲得線索。”
一番話說得十分老到,見解獨具。
紅衣喇嘛立時啞口無言,頗為窘迫地施了一禮,坐了下去。
嶽鍾琪果然不凡,浮沉宦海,對武林中事,竟然了解得如此透徹,的確不是常人所能企及,隱身樹林間的夏夢卿更不禁暗暗心折。
嶽鍾琪回掃一眼,又道:“還有哪位……”
話未說完,一名黑衣老者應聲站起,正是在醉仙樓上發牢騷的二人之一。
隻見他向嶽鍾琪施了一禮,道:“卑職已探得傅侯行蹤,特來稟報……”
夏夢卿聞言心頭一震,暗忖那暗中傳遞紙條的人果然沒有騙人,看來不但自己行藏全都落入他的眼中,就是這些大內侍衛的一舉一動他也無不了若指掌,此人委實不客輕視……
隻聽嶽鍾琪“哦!”了一聲,說道:“傅侯伉儷現在何處?”
那黑衣老者方待張口。
驀地裏嶽鍾琪冷哼一聲,目射懾人寒芒,凝注廟左十丈處一株大樹,揚笑說道:“是哪位隱身在此,窺人隱密。”
夏夢卿心中廠緊,他早已聽到是美郡主德怡不小心弄出了些微聲響。眼見十八名侍衛同時勃然變色。作勢欲撲,方道要糟,突然一眼瞥見德怡身後不遠處,橫枝上停著一隻夜鳥,情急生智,連忙抬手一指遙點過去。
一聲刺耳難聽的淒厲長鳴劃破夜空,夜鳥破林飛去。
時間配合得恰到好處,正是嶽鍾琪話落,十八名大內侍衛作勢欲撲的刹那之間。
當然,美郡主德怡絕想不到這是夏夢卿幫了她一次大忙,而她根本還不知夏夢卿就隱身在她左近,隻道出於巧合,暗呼僥幸。
盡管如此,卻也已被那突如其來的夜梟鳴聲嚇出了一身香汗。
隻見嶽鍾琪雙目寒芒倏斂,揮了揮手,笑道:“一場虛驚,談咱們的……你老往下說吧!”
眾侍衛暗籲大氣,重又坐下。
那名黑衣老者應了一聲是,說道:“稟總督,傅侯伉儷日前曾經在嵩山出現,隨喜參禪,瞻仰少林古刹。”
夏夢卿聽得禁不住搖頭暗笑:他夫婦到是大好閑情逸致,難得清閑,遊山玩水,探幽攬勝……
隻聽嶽鍾琪“哦!”了一聲,問道:“可靠麼?”
那黑在老者道:“這是昨日卑職在晉原一家酒館中,由幾名武林人物閑談中聽來的,可靠不可靠,卑職不敢斷言。”
嶽鍾琪略作沉吟,說道:“這麼說來,諒必不至有錯……”
他似已有所決定,目光一掃眾侍衛,毅然接口道:“好!事不宜遲,請各位連夜趕往河南,我隨後就到,各位請吧!”
眾侍衛一齊站起身形,同施一禮,分做幾路,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