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宦海奇英入江湖(2 / 3)

夏夢卿未料到鐵別真會預設埋伏,劍眉陡挑,目射奇光,傲然笑道:“高明,高明!想不到你們還有這麼一招高棋,看來大內侍衛也並不容輕視;隻是,鐵別真,你若想憑著這些不成氣候的小玩意兒用住我夏夢卿,那未免……”

那名身材較矮的紅衣喇嘛,這時突又嘿嘿陰笑說道:“姓夏的,你想聽聽這近百名禁軍手中所持的噴筒是什麼東西麼?你號稱宇內第一奇才,該當聽說過飛雨流星神鬼愁這個名兒,既然聽說過這個名兒,那這些噴筒內所貯何物,也用不著我多做說明了!我六人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不得不煞費心機地借重這種神鬼皆愁的玩意兒,而聖旨亦早有指示,緝拿叛逆,不計生死,你不妨自己衡量衡量,有沒有把握圖得萬一僥幸,闖出重圍……”

他說得不錯,夏夢卿身為宇內第一奇才,胸羅萬有,對眼前近百名禁軍手中所持之物歹毒威力,自然了解得十分清楚。飛雨流星鬼見愁出自百年前北漠一位異人之手,這位異人就是武林史中,赫赫有名的“巧手魯班”公輸度。

公精度稱得上一代巧匠,不但設計各類暗器心裁別出,精巧絕倫,便是其他製作亦莫不舉世無匹,神鬼難測。

這種噴發式的飛雨流星神鬼愁,正是他在暗器方麵的三大得意傑作之一。

筒內貯有兩種劇毒之物,一是細如牛毛,狀如金絲般的蝕骨毒芒;一是無色無嗅,不知其名的毒液。

蝕骨毒芒專破內家護身罡氣、外門橫練功夫,一經射入體內,立刻循血液運行,一個對時之後,骨朽血涸。

那種不知名的毒液則無論衣膚,隻要沾上點滴,馬上開始腐爛,不出三天皮肉俱化毛發不存。

一按機括,這兩種劇毒之物便由那噴筒前端十餘小孔中激射而出,毒芒如流星,毒液似驟雨,籠罩十丈方圓,無從閃避,絕難幸免,委實當得上神鬼愁三字。

也就因為這東西威力特強,過於歹毒霸道,有傷天和,故公輸度製成之後,即嚴戒後世子弟勿輕用。

尤其隨著公輸度的故世,這東西也早就絕跡江湖了。

不知是何原因,這絕世凶物,在湮沒近百年之後,竟突然再現於這滿朝侍衛手中,委實令人憂慮,而傳揚出去,也勢將震動整個宇內。

夏夢卿神色不動,笑容依然,未予理會。

他雖也不免暗暗心驚,但他成竹在胸,智珠在握,故而毫不慌亂。

站在廟門口靜觀他戲弄六名大內侍衛的郝元甲卻臉色驟變,難忍心頭震撼,剛待有所行動,耳邊突然傳來夏夢卿的平靜話聲:“郝舵主,凶物當前,不可輕舉妄動,免招無謂損害,我自有退敵計策。”

郝元甲訝然地向他望去,隻見他負手卓立圈中,氣定神閑,鎮定如山,忙也傳音答道:“郝元甲敬遵令諭。”

夏夢卿的一時沉默,竟使那名紅衣喇嘛會錯了意,他極為得意地陰陰一笑,接道:“閣下,如何?我知道你當然不會畏死,可是我卻相信你不會願意落得這麼一個死法;你若願合作,我等也絕不為已太甚,隻要你放下盜自大內的那兩樣東西,領班也一樣地可以放你一馬。”

這是他在懾於夏夢卿積威之下,不敢過份進逼,僅隻威迫利誘地徐緩圖之。

夏夢卿沒有理會他,望著鐵別真揚眉問道:“大領班,他的話是否算數?”

鐵別真略作遲疑,冷然點頭:“自然算數。”

夏夢卿淡淡一笑道:“縱放叛逆,罪該論斬,你可得想想清楚。”

鐵別真呆了-呆,道:“這是我的事,用不著閣下操心.隻要能追回大內失物,當可將功折罪。”

“這怎麼行?”夏夢卿皺眉搖頭道:“你煞費心機,絞盡腦汁,不辭勞苦地冒著生命之險跑來哉我,為的是討好主子,求得功賞,我豈忍心讓你白忙一場,失去這種天大功勞?……”

鐵別真陡覺麵上一熱,倏又一沉,正要發話,那名紅衣喇嘛又自陰笑說道:“也行!既然你肯為我們著想,那我們就狠下心,收回失物,同時也留F你的狗命好了。”

“這才對!”夏夢卿一笑說道:“但是,你閣下怎知那兩樣東西如今仍然在我身上?殺了我這唯一知道藏處之人,隻怕你們求功不成,還要招來大禍呢!”

紅衣喇嘛心頭一震,立時啞口。

夏夢卿抬手一指那外圍持筒而立的百名禁軍,接著說道:“再說,死物無眼,站在這圈內的又非我一個人,他們若貿然出手,六位勢必要做了我的陪葬,功勞未成身先死,豈非太不劃算?”

一聽這話,六名侍衛身形猛顫,慌不迭地疾射飛退。

刹時間,兩道包圍圈合而為一,中央隻剩下夏夢卿一人。

顯然,這是夏夢卿根本無意出手阻止,否則憑他們六人,一個也休想輕易退開。

鐵別真暗籲一口大氣,立又獰笑揚聲:“狡猾叛逆,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多得是!”夏夢卿微笑說道:“說出來隻怕你們會心驚肉跳,站立不住……”

鐵別真嘿嘿而笑道:“休要再賣弄你那狡猾勁兒,須知你時間已經不多,本領班要殺你是舉手之勞,易如反掌,你最好珍惜時間做一明智抉擇。”

夏夢卿聽若無聞,繼續說道:“殺了我,找不回東西這姑且不說,而你帶來的這些禁軍是不是會聽你指揮,也很使我替你擔心呢!”

鐵別真獰笑不語,轉頭目注身旁一名高大黑衣大漢。

那名黑衣大漢頗也聰悟,立即揚聲說道:“本隊一切聽憑領班指揮調度……”

鐵別真又轉向夏夢卿,滿麵笑容,笑得得意已極。

夏夢卿也笑了,笑得平淡、神秘:“你得意未免太早了一點,且讓我來問問他。”

話倏微頓,隨即轉注那名發話的黑衣大漢道:“既然是禁軍,必然都是忠於滿清的八旗子弟,閣下能統率百名之眾,更當是禁軍中出類拔萃的佼佼者。你且答我一句,要是你們皇上如今也在這兒,你要聽誰的?”

這問題不但容易回答,而且毋庸置疑,黑衣大漢立即肅然答道:“皇命所至,誰敢不遵。”

“我料你也沒有那個膽!”夏夢卿點頭微笑,揮了揮手,道:

“那麼,聽著,我現在命你馬上帶著你的人撤離此地……”

“住剛”那黑衣大漢怒聲喝道:“叛逆大膽,你憑什麼……”

“就憑這個!”夏夢卿翻腕現出一物,淡淡說道:“夠麼?”手中現出的,赫然竟是傅小天與獨孤奇的那方欽賜玉佩。

“乾隆玉佩,如朕親臨”,這八字在前,憑那黑衣大漢這芝麻大的一個禁軍小統領,敢說一個不字。

不但那黑衣大漢驚破了膽,麵無人色,連忙率眾拜倒,直打哆嗦,不敢仰視,就是鐵別真等六名大內侍衛也都傻了眼,隻覺腿軟,才支撐著沒有跪下。

郝元甲看得哈哈大笑.連呼痛快,那小叫化更樂,他瞪大了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蹦老高。

夏夢卿對這些前倨後恭的叩頭可憐蟲,隻有皺眉搖頭,道:“閣下,如今你是聽我的還是聽他的?”

黑衣大漢叩頭如搗蒜,連聲音都變了,抖得語不成聲:“死……罪!死罪!遵命!遵命!”抖抖顫顫地爬起身,領著百名禁軍抱頭遁去。

夏夢卿看了鐵別真一跟,笑道:“大領班,我擔心得不錯吧!再試試看,他們還聽你指揮?”

鐵別真等六人麵麵相覷,作聲不得,他們怎麼也弄不明白,一個皇命緝拿的叛徒,竟然會身懷此物。

依仗既失,焉敢再留?六人定了定神,就待拔腿開溜。

“站住!”夏夢卿突然輕喝:“沒有我的話,你們哪個敢走?”

夏夢卿冷峻的神色,使他們又勾起了那夜大內的餘悸!

禁不住同時機伶伶地一顫,十二條腿立時都像生了根,鐵別真麵如死灰,廢然一歎說道:“一著之差。全盤皆黑!算你幸運,要宰要剮,任憑你了。”

他沒有孤注一擲出手拚命的打算,因為他知道,那根本沒有一絲希望,隻有死得更慘。

“大領班!”夏夢卿淡談一笑道:“真正幸運的是你而不是我,我之所以縱容你們多時,乃是因為我要你們知道,無論鬥力鬥智你們都不是我的對手,而且差得很遠,希望這次的教訓能使你們有所警惕。以後別在江湖上到處找我,自討苦吃,須知我再不會像今天這樣好心了……念你們職責所在,上命難違,我今天絕不為難你們,我希望你們能據實回答我幾句話。”

鐵別真等六人臉上的恐懼之色逐漸消褪,已不似先前那麼緊張,不過,這種殺之由人、縱之由人的感受也夠難受的,鐵別真神情更為沮喪,勉強扯動一下嘴角,說道:“閣下問吧,我知無不言!”有氣無力,低得令人難以聽到。

夏夢卿雙眉檄微一挑,沉聲說道:“告訴我,傅小天夫婦聯袂出京,可是奉旨追回失物?”

鐵別真木然點頭:“不錯!”

夏夢卿目光如兩把利刃,凝注鐵別真,又問:“我以為你們那位皇上不會太放心傅小天,對麼?”

鐵別真臉上驟起一陣輕微抽搐,夏夢卿冷電般目光直欲透視他的肺腑令他無從抗拒,終於點了點頭,道:“閣下說得不錯,自這件事發生以後,皇上對傅侯的信任已大不如前了。”

夏夢卿聽了這話,打心底裏升起一絲歉疚,雙眉略一軒動,道:“另外又派了一些人出京,一麵追緝失物,一麵暗中又負有監督傅小天的使命,對麼?”

鐵別真暗暗一歎,點頭不語。

夏夢卿淡淡一笑,道:“除了大內侍衛,你們那位皇上派不出別人,而且也不能沒有個帶頭的人,呼圖克內傷未愈,不克擔任這份責任,那麼那人是誰?”

一切俱在人家料中,鐵別真還有什麼可顧慮的,當下咬了咬牙,道:“皇上日前召四川提督嶽鍾琪入京……”

夏夢卿聽得雙眉一皺,道:“夠了,你們那位皇上眼力不差,除了一個嶽鍾琪,他也沒有人堪以起用的了……”

突然麵色一寒目射冷電,逼視那三名俗裝老者沉聲說道:“你們三個偌大年紀,應該深識民族大義,身為漢家世胄,不思雪恥複國,反而甘心做人鷹犬,供人驅策;像你們這種喪心病狂,為虎作倀主人,留之何用?本當立誅掌下,無奈我話已出口,下次再讓我碰上休怪我下手絕情。”

三個黑衣老者被他這大義懍然的話兒罵得老臉通紅,垂下頭去。

夏夢卿冷哼一聲,又轉向鐵別真一笑揮手:“沒事了,各位請吧!最後請記住,冤有頭債有主,要找我夏夢卿,倘敢亂來,絕不輕饒。”

鐵別真默然不語,領著同伴轉身如飛而去。

望著六名大內侍衛漸去漸遠的身影,夏夢卿臉上突然浮現了一片憂慮之色,雙眉也跟著皺起,呆呆出神,不言不動。

一片戰雲頃刻間化為烏有,郝元甲好不興奮,大步向夏夢卿走來,一邊走一邊大笑著叫道:“痛快!痛快,這真是大快人心,夏少俠又為我們出了口怨氣,郝元甲委實是敬佩得五體投地……”

突然發現夏夢卿那異樣的神情,微微一怔,笑容盡斂,訝然說道:“怎麼?夏少俠莫非……”

夏夢卿淡淡一笑,道:“沒什麼,我覺得根對不起傅小天,也有點替他擔心。”

郝元甲知道他為什麼歉疚,卻想不出他為什麼擔心,愣了一愣,正要發問。

夏夢卿已接著說道:“郝舵主適才難道沒有聽到那喇嘛的活?弘曆忽於此召嶽鍾琪入京,用意很明顯,就是要委以秘密使命,一方麵對付我,一方麵暗中監視傅小天。嶽鍾琪在康熙年間,隨年羹堯平川藏有功,擢為四川提督,雍正時征準噶爾,拜寧遠大將軍,後來坐事丟職,至弘曆登基後始又獲啟用;此人文武全才,足智多謀,渾身是膽,稱得上是傅小天的一個勁敵……”

郝元甲蹙眉點頭:“這個人我久仰了,不過,我料他不敢對傅侯……”

夏夢卿搖搖頭說道:“在弘曆眼中,傅小天已是大不如前,嶽鍾琪奉旨行事,不見得會有什麼顧忌,何況傅小天世代纓簪,赤膽忠心,性情剛強,寧可含冤殺身,也不願落個不忠之名。”

夏夢卿可謂知心,傅侯確實是這麼一位頂天立地的蓋世奇男,這一番話直聽得郝元甲也不禁眉頭緊皺,暗暗擔起心來。望著受了感染的郝元甲,夏夢卿突又一笑說道:“傅小天既能冒死全交,為我夏夢卿受屈,夏夢卿又何獨不能舍生相報,為他洗刷清白?郝舵主且請放心,夏夢卿決心助他一臂之力,成就他百歲勳業,告辭了!”微一拱手,身形突然飄起,向西南方疾掠而去。

身法迅疾如電,郝元甲連念頭都末及轉,便失去他的蹤影,隻有望著他逝去的方向啞然苦笑,笑容未褪,突然挑眉瞪目,猛擊一掌,道:“夏少俠俠骨柔腸,劍膽輩心,丐幫豈敢不亦步亦趨略盡綿薄?對!就這麼辦。”

回首目注愛徒小叫化,沉聲發令:“傳書各處分舵,就說珠符令有諭,沿途暗中護衛傅侯伉儷安全,快去!快去!”

小叫化應了一聲是,拔步奔回破廟。

夏夢卿離開了北京,取道太行,徑奔南荒。

因為他在揣測,莫洪等羅刹三君在盜得釵、佛兩寶之後,必不敢在中原地帶稍作停留;為了安心鑽研釵、佛兩寶上所鐫刻的絕世武功,除潛返昔年老巢藏匿外,沒有別的地方可去。這樣,他還可沿途打聽傅小天伉儷的行蹤,暗中予以照顧。

同時他又認為釵、佛兩寶所載武學,曠古絕今,玄奧無比,憑莫洪等羅刹三君的桌賦,短時期內絕難窺及門徑,所以,時間十分充裕,無須著急,他大可順便做些別的事兒。

盡管他沒有全力趕路,天龍身法冠絕宇內,他的腳程仍比尋常武林人物快了兩倍有餘。

這一天,他到了太原。

太原府轄陽曲、太穀、太原、榆次、嵐、興、文水、交城、徐溝、祁等十縣及苛嵐州。

為往來甘陝冀晉一帶的要衝之地,車馬穿梭,客商雲集,既繁華又熱鬧,人色品流極雜。

夏夢卿足跡遍宇內,太原城他已來過多次,對他來說,舊地重遊,熟悉之至。

他一八城便折南而行,準備先到城南那家聞名青陝的醉仙樓去坐坐:

醉仙樓在晉陝是首屈一指的大酒樓,經常是上下客滿,座無虛席;在那兒,他也許能獲悉一些他所要知道的事情。

正行走間,忽聞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

在這行人攘往熙來的大街上縱馬飛馳,似乎有點……

他念頭還沒轉完,兩匹高大的健騎已然從他身邊擦過,一陣風般向前飛馳而去。

路邊,響起行人的數聲驚呼,夏夢卿劍眉微挑,抬眼望去。

馬上是兩個黑衣老者,他隻能望見背影看不見這兩人的麵貌,兩匹健騎已經馳至街道盡頭向西轉去,那正是通往醉仙樓的一條大街。

就這一瞥,夏夢卿便已看出那兩個黑衣老者是來自帝都的大內侍衛,因為他們身上所穿的雖然也是一襲長袍,但那種長袍的式樣卻與一般人所穿略有不同。

這就難怪了,大內侍衛大街馳馬,撞死個把草民又算得了什麼?小小太原府諒也不敢過問。

大內侍衛輕易不出大內,恰於此時在太原城出現,不用說,當然就是隨同嶽鍾琪出京執行密令的助手了。

夏夢卿要找他們,如今有此發現,當然不會放過;當下冷笑一聲,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轉過街頭拐角,醉仙樓高聳的建築立即遙遙在望,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兩名大內侍衛的坐騎,正雜在一大群馬匹中,拴在醉仙樓外的係馬樁上。

就在他快要抵達醉仙樓門前之際,蹄聲得得,又有一人一騎從他身旁越過……

醉仙樓前車水馬龍,再來一人一騎,並不足為怪,可是這一人一騎卻使他心頭微微一震。

鞍上的人兒有著一副無限美好的身形,乃是一個黑衣女子。

這黑衣女子越過夏夢卿一馬距離之後,突然回頭向他看了一眼,隨即又娥眉輕皺,滿麵失望地,轉回頭去。

當她看到夏夢卿時,夏夢卿正好也將目光投向她,就在這四目交投的刹那,夏夢卿感到心頭微震一下。

那倒並不是因為馬上人兒長得容貌如花豔絕人寰,而是他驟然發覺這黑衣女子赫然竟是當朝親貴中,那位刁蠻的美郡主德怡。

德怡那回首一顧後的表情,已說明她未能認出夏夢卿便是玉泉山上所見那位對月弄簫,使她恨得說不出理由的白衣文士。

雖然她已聽傅小天說過,夏夢卿的廬山真麵能使她那自命俊逸、瀟灑的哥哥德貝勒自慚形穢,不敢仰首;然而天下美男子不隻是夏夢卿一個,她縱使懷疑,卻也不敢隨便相認。

她這次跟在傅小天夫婦之後出京進了江湖,主要的原因是為了不辭天涯海角地尋夏夢卿出氣,挽同她那被夏夢卿摧毀得不可收拾的尊貴,雖然有時她自己也認為如此未免小題大作,可是,她卻說不出為什麼偏要這麼做。

如今,當麵不識,失之交臂,她若知道了,一定會氣得半死。

為了探明兩名大內侍衛的究竟,夏夢卿本是急於要進入醉仙樓的,現在由於德怡也進入樓中,他不禁倒有點躊躇起來了,猶豫再三,才舉步走了進去。

樓下滿座酒客中,沒有那兩名大內侍衛在內,於是直上二樓。

甫上二樓,一眼便看見那兩名大內侍衛正共據一席,坐在東邊角落裏。

美郡主德恰則無巧不巧地坐在附近的一副座頭上。

而更巧的是,除了德怡左側空著一張桌子外,整個三樓已是座無虛席。

他劍眉微皺,暗暗-陣苦笑,隻有硬著頭皮向那空座走了過去。

德怡這時也已發現了他,似乎微微一怔,訝然的目光,一直把他送到座位上。

這雙目光,使得夏夢卿微感不安,他故作未見。入座後,立即轉臉望向窗外,不過他始終沒有放過那兩名大內侍衛的動態。

未幾酒萊送了上來,他開始低頭淺飲獨酌,盡管是低著頭,憑他那一身絕世功力仍然可以監視全場,他已漸漸發覺德怡不但頻頻偷瞥,注意著他,而且竟似乎也很留意那兩名大內侍衛的談話。

難不成她也和自己一樣?早巳洞悉內情?

很顯然地,那兩名大內侍衛沒有認出夏夢卿。更未認出德怡,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那皇命緝拿的人,此時正坐在他們身旁,並且還在注意著他們。

這兩名大內侍衛似乎根機警,起先都是相對默默地吃著悶酒,即或有所交談,也隻是些不關痛癢的私人瑣事,天南地北、東拉西扯,不著邊際。

然而,在三杯黃湯下肚,酒酣耳熱之後,他們便漸漸地忘了所以,失了謹慎。

隻聽那居左的一名黑衣老者道:“吳老,快點吧,別耽誤了正事。”

居右黑衣老者冷哼一聲,翻了翻微帶醉意的老眼,寒著臉道:“急什麼?時間還早,約期未至,皇上不差餓兵,天大的事也得填飽肚子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