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撫慰重臣夜相探(3 / 3)

稱她絕色毫不誇張,因為那張俊俏的嬌靨,足以閉月,足以羞花。

夜涼令人有衣衫不勝單薄之感,而她,卻是一任夜風飄蕩衣袂,拂亂雲鬟,一動也不動,有如一尊玉女雕像。

那雙清澈深邃的美目中,好像籠罩著一層薄霧,顯得那麼的迷述蒙蒙。

彎彎的黛眉微蹙,似乎心中充滿著難解的愁怨,嬌靨凝霜,比夜色還要冷上三分。

那露在月色的肌膚,白哲晶瑩如玉,隱隱具有一種惑人的威力。

人兒、夜色、山景,組合成一幅靜的圖畫……一切,一切,都凝結在一片靜寂之中。

驀地,寧靜綻開,一縷低吟的清音自她那失色香唇間嫋嫋透出:

“尋尋覓覓,冷冬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三杯兩盞度酒,

怎敵他,晚來風息?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

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細雨,

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一聲輕歎,聞之令人心酸,兩排長長的睫毛一陣眨動,兩顆淚珠兒,隨著夜風飄逝……

敢情,她是一個對月抒懷的斷腸人兒。

吟的,是李易安的“聲聲慢”。

她清音微頓,正待二次張口。

突然間,一縷蕭聲嗚咽而起,直透長空。

這蕭聲,來自她腳下峰崖間百丈處一片樹海中,莫辨確實所在。

但有一點卻是母庸置疑的,那就是蕭聲中蘊含著大多的東西,悲傷、憂鬱、淒涼、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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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這吹簫的人兒,也正藉著一管洞蕭,吐露著傷心的往事。

黑衣人兒神情微震,連忙將那已到唇邊的詞句咽了回去,美目投注腳下簫聲飄起處,微顯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訝異.緊接著又轉變為一片黯然,身形一陣輕顫,睫毛翕處,淚珠兒又撲簌簌灑落滿襟。

她訝異的是,吹簫人似乎身懷武學,而且功力絕高;黯然的是,此時此地居然還有比她更傷心失意的人,她出身皇族,當然可以在這禁區之內對月抒懷,那麼這吹簫人莫非也……

美目突睜,竟然寒芒暴射,嬌靨上神色刹那間變得更冷,舉袖一拭淚漬,飛身下掠,姿式輕盈靈妙,閃動般向半山腰那片樹海撲去。

她想會一會那位比她更失意的吹簫人兒,是男人,她要探個究竟;如果和她一般地是個女兒家,倒可以月下對坐,互訴衷腸。

下掠不遠,她找到了簫聲的來源。

遠遠地,隻見五、六十丈外一處危崖上,盤膝獨坐著一個白衣人兒,正自對月弄蕭。

她目力本就不差,何況還有那不太暗的月光,她已可以看得很靖楚,那是一個文士裝束的男人。

那白衣文士麵對山下,正好背向著她,所以她無法看到他的麵目,不過根據身形。應該有張俊俏的臉兒。

窮搜記憶,她想不出當朝皇族中有這麼的一個人,她對這文上完全陌生,那麼這文士不是皇族的人,膽子倒大得可以。

她黛眉雙挑,如飛般撲了過去,轉眼便至近前。

按說,對方白衣文士既然身懷武學,而且功力極高,似她這般毫無忌憚地飛身逼近,萬無不被驚動之理。

可是,事情大謬不然,竟是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白衣文士對她的撲近竟是渾無所覺,依然對月弄簫如故。

已經近得不能再近了,相隔兩丈她隻有住足,而就在她黛眉一揚,方待張口發話的刹那,簫聲陡地一瀉幹丈,戛然止此,那白衣文士一聲輕笑,已自先發話道:“姑娘無端擾人清興,難道不覺得唐突麼?”

他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不僅早巳發現了她,且一言便道破她是個女兒身,黑衣人兒不禁暗吃一驚,呆了一呆,旋即冷冷答道:“該覺唐突的恐怕不是我,我正想責問你哩!”

白衣文士大笑站起,憤然回身,竟然是麵色焦黃,一臉病容,哪裏是什麼俊俏麵孔。雙目冷芒如電,微注黑衣人兒:“是麼?我以已度人,鬥膽妄測,姑娘想必也是個傷心斷腸人吧?”

黑衣人兒入目對方那冷電般的兩道目光,禁不住心神一懍,強持鎮定,美目深注,冷然說道:“何以見得?”

“很筒單,姑娘何必故作矜持。”白衣文士微微一笑,笑得很瀟灑:“玉泉空寂,夜靜更探,我這簫聲何以沒有驚動別人,單單驚動了姑娘?這說明在這夜深露寒,冷寂淒清的玉泉山上,除了我這傷心斷腸人外還有姑娘,如此,便足證姑娘心中也有傷心斷腸之事,否則斷不會於此月色昏暗之夜,留連在這不足留連的玉泉山頂,遲遲不歸。”

這解釋很俏皮,也很不俗,黑衣人兒深深驚服於白衣文士的口齒,可是一向任性倔強的她,卻不願近乎示弱地流露出來,嬌靨上的神色,仍是那麼冷冰冰地,好像籠罩了一層寒霜:

“這也很簡單,你休要自作聰明,靜明園為當朝親貴遊樂之所,隻要是當朝皇族中人,縱然在此住上幾天也不足為怪,何況我難得來此,對此間景物未免特別喜愛。”

白衣文士“哦”了一聲,笑道:“這麼說來,唐突的果然是我,我孤陋寡聞少見多怪,那麼……”目光微轉,揚眉輕笑:”姑娘怎會臉上淚漬未幹?我以為賞覽夜景還不至於……”

黑衣人兒疾抬皓腕,一抹粉頰,是羞也有些薄怒,漲紅了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白衣文士似乎不忍使她過分難堪,有意轉移話題,目光深注,淡淡一笑說道:“當朝親貴中,我很榮幸地也認識幾位,姑娘芳名……”

刹那間,黑衣人兒已恢複下原先的泰然、冷漠,黛眉微挑冷然道:“我認為彼此素昧乎生,沒有通名報姓的必要。”

“誠是區區冒失。”白衣文士朗笑說道:“既是這樣,我不敢多做攀談,姑娘請吧!”灑脫舉手,竟然下令逐客。

黑衣人兒朱唇徽綻,咯咯脆笑,笑得很冷,美目凝注,寒光逼人:“閣下反客為主,豈不有點神智不明,事理欠通?請教這是什麼所在?”

白衣文士答得甚妙,他道:“玉泉山,姑娘豈不也多此一問?”

黑衣人兒臉色更沉,語氣更冷,道:“你很會說話,也很機譬,怎不說這是靜明園?靜明園為本朝親貴遊樂之地,近百年來,一直列為禁區,你可知道擅入皇族禁區者該當何罪?我還沒有按律降罰,你反倒先……憑什麼?……”

白衣文士突然仰首大笑,聲震夜空:“我不憑什麼,也不相信誰又能拿我怎麼樣。姑娘,別用皇族親貴來壓我,這四個字我還沒有把它們放在心上,我隻知道‘林泉孰賓主,風月無古今’,天下之地,天下人去得,若真要論起賓主來,這莽莽神州該是漢家基業,貴朝強行竊據,恐怕連個賓字都談不上,又何來什麼禁區?”

這番話聽得黑衣人兒芳心連震,花容巨變,美目圓瞪,滿射驚怒,怔了好半晌,才貝齒緊咬地憋出一句話:“你是什麼人?快說!竟然這般大膽,難道不怕……”

“我這個人從來就不知怕為何物。”白衣文士淡笑接口道:

“姑娘這‘什麼人’三字指的是身份,還是姓名?”

黑衣人兒氣得嬌軀微顫,脫口說道:“兩者都是!”

白衣文士卻沒有一絲火氣,攤攤手,笑道:“身份,我可以奉告: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武林一介落魄書生。至於姓名,很抱歉,彼此素昧平生,沒有通名報姓的必要。”

他後麵半段話兒顯然是針對黑衣人兒適才那句話而發這對出身滿室親貴的她,委實刺激太大,她既羞且怒,簡直就不明白眼前這白衣文士何來偌大天膽。

美目圓睜噴火,黛眉倒挑含煞,頓時發了那任性慣了的皇族千金脾氣,這脾氣使她忘了適才由簫聲中聽出對方身懷武學,而且功力絕高,暗一咬牙就想出手,但就在她纖纖玉手抬起一半的刹那,一眼瞥見白衣文士手中那管雪白的玉蕭,立有所覺,腦中靈光電閃,芳心一跳,玉手掩上了檀口,有點不知所措地說道:“你,你可是人稱玉蕭神劍閃電手的夏……”話出口,忽然覺得這樣問法太過“客氣”,臉色又沉,飛快改口道:“……可是那個自命不凡的夏夢卿?”

白衣文士先是神情微震,繼而望著她笑了,笑得她粉臉上一陣臊熱:“姑娘認識那夏夢卿麼?”

黑衣人兒冷然說道:“我沒有那份榮幸,答我問話。”

自衣文士雙眉微挑,笑容可掬:“想來夏夢卿也會感到遺憾,姑娘一定要我回答,自當告訴姑娘,普天之下愛簫之人很多,我不是姑娘想象中的人。”

此言一出,黑衣人兒似乎微失平靜,美目中射出一絲異樣光采,嬌靨上浮現一絲失望之色,但隻是略現即隱,呆了一呆,訝然地望著白文衣文士,談淡地說道:“這次算我唐突,那麼你是……”猛覺失言.連忙住口。

可惜已經晚了。

自衣文士微笑接口道:“沒有關係……我能奉告的都已經奉告過了,姑娘如果仍不滿意,一定要追問姓名,那麼我就再奉告三個字:“傷心人。”

語氣充滿戲謔意味,令她頓生被戲弄的羞怒,花容再變,冷冷說道:“你可是要我召來守衛?”

守衛又奈得他何?但他似乎有所顧忌,皺了皺長眉,笑道:“同是傷心斷腸人,姑娘又何忍逼我太甚?”

黑衣人兒冷笑說道:“也許你是斷腸人,我卻沒有傷心事,不要跟我嬉皮笑臉的,若不想要我召來守衛,你就……”

白衣文士突然挑眉一笑道:“姑娘不必以此要挾我,須知我在這裏坐坐並未過分,體說這區區什麼靜明園,便是深宮大內我也是要來就來,要去便去,沒人攔得住我。我之所以不願姑娘召來守衛,隻是生怕俗人擾了我的清興,姑娘若是看我不順眼,隻管站遠些便了。”

黑衣人兒美目凝注異采閃動沒有開口,那是因為她麵對這位心智口才兩稱高明的文士,又氣又惱,一時感到計窮,好半晌,她才突然一跺足,黛眉倒剔,狠聲說道:“我就不信拿你沒辦法。”皓腕修揚,一掌拍子過來。

她忍無可忍之下,這一掌暗凝真力,挾怒出擊,勁道非同小可,而且快疾如電,尋常一點的高手,休想躲過。

偏偏這白衣文士並非尋常高手,他不但避過了,而且避得從容瀟灑已極。

“姑娘無端出手傷人,似乎有失皇族風……”

“度”字尚未出口,黑衣人兒玉手疾出如風,纖纖五指,閃電般點向他肩井要穴。

她自信這一招不慢,而且極具威力,殊料招至途中,眼前人影微花,白衣文士突然蹤跡不見,方一愣神,身後已響起一聲朗笑:“姑娘,凡事都須留點餘地,你這是……”

她芳心劇震,霍然轉身,一語不發,加提十成真力,遙空一掌又擊了過來。

這一掌,白衣文士仍然未接,也未還手,隻是雙眉已高高挑起,目射寒芒閃身飄退,沉聲說道:“姑娘,事不過三,我念你是個女流,不願為已太甚,倘若你……”

黑衣人兒一向嬌生慣養,任性已慣,幾曾受過這等怨氣,不容白衣文士說完,朱唇泛白,厲聲怒叱:“狂徒住口,你擅入禁區,已犯大罪,猶敢口出狂言,你不必有所顧慮,有本領盡管使出來好了。”

話落身閃,一雙柔荑狂揮,不顧一切地猛撲上來。

她的用心並不在置對方於死地,因為她知道那無異是癡人說夢,她隻是恨透了對方那份比她還甚的傲氣,傷了她的自尊,令她難堪,故拚死也要把對方微挫掌下,爭回一口氣,挽回一點麵子。

雖說她未存殺機.但出手威勢也極驚人,凝足了內家真力,玉手揮舞間,罡風憨卷.有如狂飆。

白衣文士似乎生俱鐵石心腸,對如此可人的負氣進撲竟然毫不容情,目射神光,容得黑衣人兒欺進五尺,突然揚聲冷笑:“姑娘,小心。”右掌玉簫微點即收。

他雖隻輕描淡寫微傲一點,黑衣人兒卻已承受不起。

別說招架,連躲閃都來不及,隻聽“嗤”地一聲輕響,滿頭烏雲蓬散披落,方自一驚,緊接著兩隻玉手掌心,又似被蟲齧針紮了一下.微微一痛,雙臂勁力頓失萎然垂下。

她大驚失色飄身疾退丈外,嬌靨一片蒼白,美目中射出難以言喻的光采,羞怒攻心僵在當場。

白衣文士並未追擊,目注丈外黑衣人兒,似覺不忍,淡淡一笑,道:“請原諒,姑娘,我無意出手,實在是被你逼得無可何。”

黑衣人幾哪裏聽得進去,隻當他是說風涼話,嬌軀劇抖,失色雙唇輕顫:“技不如人,教我好恨,更可惡的是你這自命不凡的傲氣太以淩人,我現在不妨告訴你,這口氣我非爭回來不可,你可有膽子在這兒等我半天?”

白衣文士入耳她這未泯天真的話兒,不禁有點啼笑皆非,望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道:“姑娘可是要回去調撥人手,找我報仇泄恨?”

黑衣人兒蒼白的臉龐上湧現一片紅暈,微點螓首.道:“談不上仇,恨卻非泄不可,我有生以來還沒有受過這等挫辱。”

白衣文士雙眉微皺,笑道:“既然學武,就難免廝殺搏鬥,廝殺搏鬥總會分出勝負,姑娘氣量也未免太小了點,如果我這隻為自衛的一簫對姑娘有那麼大刺激的話,我深為後悔,不過……唉……”

黑衣人兒氣得險些流淚,貝齒緊咬,美目緊注,道:“你不要恃技驕狂,得意賣乖,我這就回去,再來那是必然,隻問你敢不敢等我?”

白衣文士搖頭笑道:“很抱歉,這我不敢肯定答覆,因為我這個人一向飄泊慣了,不耐在一個地方久待,你如果回來的早,我也許還在這兒,若是回來得晚了,那……”

“你可是有點膽怯害怕了?”黑衣人兒冷冷接口。

白衣文士想要縱聲大笑,但終於忍住,目光深注,淡淡說道:“站娘,你不必出言激我,在我心裏,還沒有膽怯害怕這種字眼,我隻是深知自己的習癖,不得不預做說明,免得姑娘徒勞往返,說我怕事。”

“那就好。”黑衣人兒抓住他前半段話兒冷笑說道:“你既是武林中人,當知武林中人言重一諾,過於性命,我不會讓你久等不耐的,不過,我仍得提醒一句,假如你自貶身價,畏事逃走,天涯海角我也非找到你不可。”話落身起,向玉泉山下茫茫夜色中疾射而去。

白衣文士似乎攔阻不及,望著那無限美好的纖小身影,禁不住搖頭一陣苦笑,哺喃說道:“我真是自找麻煩,我這是何苦?……”

突然回顧身後,輕笑呼道:“聶姑娘,她走遠了,請出來吧!”

身後那片茂密的樹林中,隨著話聲,嫋嫋行出一位容貌清麗的白衣女子,雲髻高簇,環佩低垂,楚楚動人,儀態萬千,赫然竟是那寄身千毒門中,曾於洛陽第一樓以歌舞惑眾的俏佳人,聶小倩。

她停步林邊,微微檢衽,目注白衣文士,嫣然一笑道:“相公手法令人擊節,把那滿族親貴的嬌娃大加折辱而退,聶小倩隱身暗處,險些出聲大呼痛快。”

白衣文士皺眉一笑遭:“哪裏是痛快,分明是自惹麻煩,聶姑娘,我這就要走了,相救療傷之情,容圖後報。”

聶小情嬌靨上飛快掠過一絲黯然之色,垂首說道:“相公何言之太重,若論相救療傷微勞,則洛陽第一樓頭寬容不究,北邙斷魂穀內兩次縱放又該當何說?聶小倩能為相公稍盡綿薄.正是畢生榮幸,也自覺稍減一分罪孽……”

妙目微紅,不勝淒惋,幽幽一歎,住口不言。

白衣文土也覺戚然,忙自展眉一笑道:“聶姑娘冰情玉潔慧質蘭心,出汙泥而不染,隻有令人敬佩.又何罪之有?……”

聶小情芳心竊慰,柔婉說道:“多謝相公不以陷身邪教見薄……”

話蜂微頓,美目深注,欲言又止……最後說道:“相公真要自毀諾盲,就這麼一走了之麼?”

白衣文士有意無竟避開她那雙惑人的目光,笑道:“聶姑娘,你聽見了,我何曾答應過她留此不走?她身為滿族郡主,一向嬌縱任性,既自認羞辱,必不幹休,我料她除了她哥哥和傅小天外,不會找別人,我瞞過了她,卻絕瞞不過傅小天伉儷,所以我不得不走。”

聶小倩神情更黯,美目隱射無限關切,道:“相公的傷勢雖已無礙,但尚未痊愈,怎好……”

“多謝姑娘關注。”白衣文士淡笑道:“我這所謂走,僅是另覓隱密之處繼續療傷,不與人動手,不妄動真氣,諒無大礙,否則若是等他們尋來,勢必多生麻煩,耽誤時日,來不及應付未來的事變。”

聶小倩道:“戚侯府中養傷不也很好麼?相公何必一定……”

白衣文士臉上驟起一陣輕微抽搐,強笑說道,“侯府難免應酬,不宜療傷。”

聶小倩垂首不語,白衣文士又道:“我走後,姑娘也不必在此多事停留,可仍返千毒門暗觀動靜,必要時再設法離開。以免不測,今宵暫別後會有期,告辭了。”微一拱手,就待騰身。

聶小倩突然抬頭,美目微紅,無限淒婉地,急急說道:“相公請慢,我還有一樁大事險些忘了奉告。”

白衣文士呆了一呆,道:“聶姑娘有話請說。”

聶小倩猶豫再三,終於一咬牙,毅然說道:“布達拉宮方麵已請得能人,近期內必然再動,還請相公多……”

“姑娘可知是什麼人麼?’

聶小情微微搖頭:“這個聶小倩尚還不知。”

白衣文士雙眉微皺,略一沉吟,再次拱手:“多謝姑娘示警,我省得了。”

人化長虹,騰身飛射而去。

聶小倩呆呆羹注白衣文士消逝之處,嬌眉上浮現一片難以言喻的表情,雙唇一陣抖動;突然灑落兩串晶瑩淚珠,良久方始幽幽一歎,轉身嫋嫋行向樹林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