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梅霞芳心如絞,望了望夫婿,聲音微顯顫抖地道:“小天你知道,我的心裏十分矛盾,總之,我不希望你們兩個之間……”
“我又何嚐希望如此?”傅小天苦笑接口道:“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或許是由於惺惺相惜吧!雖然緣僅數麵,我卻視他為生死之交,若是失去了這個朋友,我這一輩子也就生趣索然了。可是,萬-有那麼一天到來,我為了朝廷,也隻有……”
一聲輕歎,倏然住口。
這一聲輕歎包含的東西太多,薛梅霞完全能體會得出,芳心盡碎。她幼讀詩書,天生蕙質.當然不會昧於國家民族的大義,然而命運之神卻偏偏把她安排到絕境之中,身受傅小天活命葬親大恩,受容療傷之德,無以為報隻好以身相委;七年夫妻,傅小天更對她百依百順,憐愛備至,此情此誼,她又哪能驟爾抹煞,驟爾背棄?不但不能,眼見夫婿神情沉重,連原先準備勸說他退出朝廷,歸隱林泉的話也說不出口了,隻是默默地祈禱著,希望時間能夠倒流,至少也能暫時停頓……
但祈禱歸祈禱,現實還是現實,未來的事冥冥中早巳注定,又豈會因祈禱而稍有改變。
走完回廊,再走過一條青石小徑,便是那座幽雅小樓了薛梅霞似乎特別留戀今夜月色,突然螓首半轉,說道:“小天,別忙著回樓,陪我去亭中坐坐,好嗎?”
話聲柔婉半帶懇求,傅小天雖然憐惜愛妻旅途勞頓,卻不忍稍予違拂;點頭微笑,攬著她走入草地,踢碎幹百露珠,直向那假山之前,花叢之中的朱欄小亭中走去。”
……夜色迷蒙,柔風輕拂.芬芳暗送,整個庭院靜靜地沐浴在月色下,一片清幽。
傅小天斜倚朱欄,坐在一條青石凳上,薛梅霞嬌軀輕偎,靠在夫婿那堅壯有力,無限溫馨的臂彎裏。
一雙相依相偎的人影,倒映在亭下一泓清澈的池水中。
水底金鉤,涼亭倒影,再加上那亭中、水底兩雙相假的儷影,這情景委實能羨煞天上,添色人間。
驀地,薛梅霹玉手微抬,擲出一顆小石子,“咚’’地一聲,擊開水底長天,金鉤玉碎人影幻滅,水麵激起圈圈漣漪……
傅小天呆了一呆,皺眉笑道:“霞,怎地大煞風景?”
薛梅霞輕舉皓腕,緩掠雲鬟,淡淡-笑道:“世事幻化,血肉之軀,且歸泡影,又何況這影外之影,身外之身?”
傅小天心頭震動,濃眉不由皺得更深:“梅霞,你……”
薛梅霞靜靜接口道:“想起來徒亂人意,小天,別問了,我們談點別的好麼?”
傅小天當然知道愛妻因何突然憂傷,環目探注無限歉然。
薛梅霞長吸一口氣,展顏說道:“小天,皇上臨走交代的事,你準備怎麼辦?”
博小天道:“你是指皇上要見夏夢卿的事麼?”
薛梅霞微微點了點頭。
傅小天苦笑說道:“這是他第二次交代了,我覺得這件事比對付布達拉宮那些喇嘛還要紮手。”
薛梅霞黛眉微顰,道:“你不存希望麼?……”
“我豈止不存希望,事實上也根本沒有可能。”傅小天皺眉說道:“霞,對他,你應該比我了解得更清楚,這可能麼?獨獲天眷,在別人來說,乃是大大的榮寵,可是在他,卻不啻是一種侮辱。他以先朝遺民自視,並是當今宇內第一奇才,武林中的當然領袖,他會自甘屈辱地去見大清皇上麼?偏偏皇上限期一月,非見他不可,你想想看,這不是故意找我麻煩麼?”
事實如此,薛梅霞隻有點頭,說道:“小天,看來你對他了解的程度並不比我稍遜,不過……如果你真的去找他,事情也並非毫無希望。”
傅小天精神一振,喜道:“怎麼,你以為……”
薛梅霞淡淡地道:“我沒有一定的把握.但這件事既然勢在必辦,我不妨試一試,看在你我分上,他也許會遷就一次。”
“但願如此。”傅小天微笑點頭,旋又皺眉:“他的脾氣你我深知,他若拒絕一定會說得十分委婉,這在我來說,已等於碰了一鼻子灰,夠難堪的……”
“這你就不用顧慮了。”薛梅霞道:“皇上把這件事交代給你,現在你就算把這件事交給我好了,由我出麵求他,行了吧?”
傅小天大喜過望,緊攬手臂,目射感激:“多謝夫人,一月之內,我靜候佳音……”
“別忙高興!”薛梅霞嗔笑說道:“他現在俠蹤不見,要是見不著他的麵,別說一月,就是十年我也交不了差,達不成使命。”
“這個好辦,包在我身上。”傅小天拍了拍胸膛,笑道:“我傾出帝都兵馬,甚至不惜動員天下,踏遍四海,窮搜八荒,不愁找不到他。”
“約需多久,能不能說個時間?”薛梅霞輕輕發問。
傅小天呆了一呆,道:“時間,這我不敢一定……”
薛梅霞飛快接口道:“別忘了皇上限期隻有一個月,遲了我可就沒有辦法了。”
“霞,有你的,別淨拿皇上來壓我,說穿了我一大半還是為了你。”傅小天環目深注:“對於你,我已經夠自私了,我不會再介意別的……請放心,事在人為,我不相信找不到他,由明天起,五日之內,如何?”
看來傅小天並不是糊塗人,對愛妻的心思了若指掌,薛梅霞難掩羞愧,倏垂螓首。她終究舊情難忘,雖然明知一切均成定局無從更變,且自己也確實深愛著夫婿,然而不知不覺中,她總是希望能看到她那位夏大哥。
事實如此,而且非常明顯,她也不遑否認了。
傅小天望著嬌羞不勝的愛妻,笑了,笑得毫不虛假,毫不勉強,這份胸襟常人難及,令人敬佩。
半響之後,傅小天始突然打破沉默,輕輕說道:“霞,有件事兒,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薛梅霞抬頭,美日輕注,道:“什麼事兒?”
傅小天微皺濃眉,似乎有點難以出口:“德怡,你知道……她……我想……”
這句話,就不知道他是在說什麼,薛梅霞自以為懂了,但卻會錯了意,嫣然一笑,接口道:“你一向豪爽,怎地突然吞吞吐吐起來?這,沒和我商量的必要,我不是一般世俗女子。”
傅小天立刻漲紅了臉,窘笑道:“你誤會了,我豈是那種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任它弱水三千,我也隻取一瓢飲。”
薛梅霞嬌笑說:“德怡郡主蕙質天生,才貌雙絕,紅粉班中博士,娥眉隊裏狀元,我就不信你對她真的毫不動心。”
傅小天黑臉更紅,額暴青筋,神情一整,方待再說。
薛梅霞心有不忍,連忙嫣然一笑,道:“好啦,瞧你急成這個樣兒?說著玩兒的,傅小天奇男蓋世,我怎會信不過……究竟為了什麼,現在說吧!”
傅小天長籲一口大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算是服了你,我想把德怡介紹給夏夢卿,你的意思……”
薛梅霞花容一變,旋即笑了,笑得好不自然:“德怡她知道了嗎?”
傅小天沒有注意愛妻的神情,點點頭,道:“我約略向她提過,並且在她麵前力捧夏夢卿,其實,你知道,那不會誇張,隻恐不足……”
“她怎麼表示?”薛梅霞淡談問話,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傅小天後麵幾句話兒。
傅小天道:“她並未表示拒絕……”
“那當然!”薛梅霞此刻已經平靜下來:“你大概還不知道她已經傷透了心。”
傅小天亦有所感,不禁一歎道:“也許,不過……”
“別跟我辯,小天。”薛梅霞淡笑接口道:“你該知道,隻有女人最了解女人,尤其事關一個‘情’字。”
這話不錯,傅小天不得不承認,點了點頭,苦笑說道:“你說的有理,我委實做得太魯莽了點兒,可是,你知道,我沒有辦法不這麼做,正如你所說,事關一個‘情’字,情能生人亦能死人,為免她日後痛苦更甚,隻有斷然使她絕念。”
這話自然也不錯,薛梅霞微傾螓首,道:“你這用心不能說不對,但自做主張地把她介紹給……他就未免顯得多餘了,我不相信她在驟遭打擊,傷心欲絕之餘會那麼容易地移情於他,她的心隻怕已碎了。”
傅小天皺了皺眉,道:“也別說得那麼嚴重,我以為德怡對我隻是出於一種英雄崇拜,並非純粹的兒女情愛,而若論英雄,我比之夏夢卿隻有自慚渺小……”
“那你又錯了。”薛梅霞突然接口道:“就算她對你的感情中雜有一些崇拜因素,但女孩兒家第一次用情卻是最為認真的,這在她心中仍然難以磨滅。再說,縱然她肯,你有沒有把握他也會接受呢?這不是一廂情願的事。”
傅小天顯得很窘,黑臉又是一紅,囁嚅說道:“你剛才還說過,德怡蕙質天生,才貌兩絕,我以為夏夢卿……”
“小天。”薛梅霞笑了:“你今天是怎麼啦?你這麼一說,豈不是把他視作好色之徒了麼?你能麵對嬌娃絕色而毫不動心,對你這位宇內第一奇才的朋友,難道就沒有這點信心麼?須知他也……唉……”
芳心一陣絞痛,倏然住口。
傅小天羞愧無地,默然垂首,許久,方始抬頭皺眉說道:
“可是,霞,那怎麼辦呢?我已經向德怡提起過了,總不能……”
“這容易得很!”薛梅霞靜靜接口道:“小天,你敢情是急令智昏了,德怡與他,將來總有見麵的機會,在禮貌上,我們勢必為他們介見,那麼,何不在不著痕跡,不動聲色的情形下,任其自然發展呢?”
傅小天呆了一呆,突然縱聲大笑,聲震夜空,拇指一挑,道:“霞,你豈止是我賢妻?更且是我諸葛軍師,好,就這麼辦!”
梆柝之聲又起,更鼓敲出了四更。
威侯伉儷同時一震抬眼望天,鉤月已經西沉,群星亦已黯淡,禁不住四目交投,相覷失笑,傅小天憐惜地道:“霞,旅途已夠勞累,又複半宵傷神,再加上這夜冷露重,你怎麼受得了?都是我不好,走吧!快回樓安歇去吧I”
說罷也不等薛梅霞答話,雙手將她扶起,步下小亭。
薛梅霞猶自黯然未釋默默無言,任由夫婿輕輕攬著,緩步向小樓走去。
小樓上,暗無燭火,一片漆黑。
本來嘛,人不在,點燈做甚?
伉儷兩人對此均末在意,仍然一路走了過來。
這是博小天一時疏忽,他忘了赴約萬壽山臨行之時,並未隨手熄去燭火,那麼,這小樓重地,是誰擅自登入代勞?
推開兩扇樓門,傅小天還是滿臉笑意:“霞,你等等,我來點燈。”
及至“燈”字出口,始突然有所警覺,橫身遮住愛妻,環目神光電掃,沉聲說道:“你先別進來,待我看看是誰這麼大膽!”
傅小天功力通玄,目力如電,盡管屋中一片漆黑,他照樣能察視秋毫。
薛梅霞雖明知兩個孩子已被夫婿送往紀澤府中,聞言仍不由芳心暗震,方待發問,突然眼前一亮,傅小天已然入室點起幾上燭火。
燭光下,但見室內一片零亂,衣櫃、書籍……被翻得亂七八糟,狼藉滿地。
難道是哪個梁上君子,競膽大包天地光顧到這禁衛森嚴,門深如海的神力侯府來?
薛梅霞定了定神,急步入室準備查看失物,入目傅小天站在幾旁滿腔煞氣,神威懾人,見了她,搖頭一陣苦笑,將手中一張薛濤箋,向她遞來,她接至手中略一注目,不禁大驚失色,當時怔住。
箋上,寫著幾行狂草:“覷虎駕赴約,趁千載良機。釵佛二寶藏之極密,尋來煞費周章,得來不易。然而擲贈之情仍屬可感,不得不留字致謝。莫洪率單衛二弟百拜。”
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夙願得償,早已遠走高飛,奉勸不必白費心機,妄圖追尋,他年學有所成,自必再來拜謁。”
薛濤箋無聲無息地自薛梅霞柔潤如玉的纖手中滑落,她失神落魄地喃喃說道:“‘綠佛影單,紫鳳雙飛’,看來,這兩件東西果然是不祥之物,隻是……”
突然一挑黛眉,滿臉怒色.接口說道:“綠玉佛或可不要,紫鳳釵卻絕不能輕棄,這些護衛是幹什麼的,我去把任燕飛叫來問問。”說著,就要轉身下樓。
傅小天倏伸鐵腕,把她拉住,搖了搖頭,淡淡一笑道:“不用問了,他們要是知道,早來稟報了,隻怕他們至今猶被蒙在鼓中。其實,這也怪不得他們,他們並不是有虧職守,而是能力不及……東西既已丟了,何必再讓他們不安……”
薛梅霞並非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一時氣昏了,聞言搖頭一歎,隻有作罷。
相對默然片刻,傅小天突然一笑說道:“這羅刹三君委實凶惡得可以,一朝纏上身,便無了無休,不達目的不止,我現在倒有點佩服他們起來……”
口氣說得輕鬆,實足顯示其內心之沉重與憤怒。
薛梅霞於苦思中抬起螓首,憂心地道:“小天,你說,這該怎麼辦?”
“很簡單。”傅小天揚眉笑答道:“把東西統統追回來。……我不讚同你那‘綠玉佛或可不要,紫風釵卻絕不能輕棄’的說法,這兩件奇珍中各藏絕學,關係重大,任何一件都足以使天下武林淪於浩劫,我雖不寄跡武林之中,然身受恩師海老人傳藝之恩,卻不能成為武林罪人,寶物由我手中失落,必須由我把它們追回來。”
薛梅霞微頷螓首,道:“話雖這麼說,可是他們說得很明白,早已遠走高飛了,天下之大,你一時又何從迫尋……”
傅小天濃眉陡挑,目射奇光:“除非他們會登天遁地,否則我就非找到他們不可。”
字宇如斬釘截鐵,聞之驚心。
薛梅霞見丈夫憤怒若此,不忍再說,螓首微垂,默然不語。
傅小天向她看了一眼,以為她猶在為失寶之事憂心,忙安慰道:“你放心,憑他們,還逃不出我的平掌心,相信我,我一定會把這兩件東西追回來交還給你。”
薛梅霞心中一陣感動,抬起螓首,柔光凝注,道:“小天,你想錯了。雖然紫鳳釵是我和夏大哥的訂情之物,值得留作紀念,如今既然丟了,也並沒有非追回來不可的必要。問題仍在如你所說,這兩件寶物關係今後武林命運至大,不容淪落魔掌……可是,小天,目前帝都情勢至為緊張,隨時都有發生事故的可能,你能輕易走開嗎?”
傅小天聞言如遭棒喝,不錯,身為當朝重臣,肩負皇室安危重任,值此京城風雲瞬變之秋,豈能不顧而去?
然而,偏偏追尋失寶之事又勢在必行,為了爭取時機,且這一下,左右為難,可把個豪勇蓋世,從不知難為何物的傅小天給難住了。
他連連擊額,不得主意,一時直急得雙拳緊握,團團亂轉。
夫婿遭遇到困難,做妻子的感同身受,薛梅霞眼見傅小天滿麵焦灼之情,芳心如割,走過去,輕扶鐵臂,柔聲說道:“小天,別這樣.急壞了也沒有用,不如冷靜下來,慢慢想法子。”
傅小天連連搖頭,苦笑說道:“這……這有什麼辦法可想?”
薛梅霞欲慰無從,隻有默然垂首,突然,她又霍然抬頭:
“小天,我想起來了,這件事我們何不仍請夏大哥再幫次忙?”
傅小天搖頭截口道:“這怎麼行?我們已虧欠他很多,怎好意思再……”
“不!小天!”薛梅霞激動地道:“這個你倒不必過分顧虐,你知道,他不比一般人,他勞碌一生,還不都是為了別人?再說這件事既然關係今後武林禍福,他若是知道,即使你不找他幫忙,他也絕不會袖手不管的。”
話鋒微頓,黛眉微蹙,垂首說道:“至於他的內傷……反正皇上限期一月,必須找到他,你正直急速將他尋到,讓他來此多住幾天,奸好養息……”
她言之成理,而且也隻有這條路可走,傅小天猶豫再三,終於點頭道:“好,就聽你的。”
轉頭向窗外看了一眼,又道:“霞,天已亮了,你安歇吧,今天別下樓了。……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找紀澤商量辦法,即刻開始尋找。”
說罷,又凝注愛妻片刻,轉身緩步下樓而去。
目送夫婿背影消失,薛梅霞似乎突然不勝嬌弱,頹然倒入幾旁軟椅之中。
是的,她太累了,近月的旅途勞頓,加上多重的精神負擔,她實在承受不起了……
帝都偵騎四出,足跡幾乎遍及北京城每一個角落。
一連三天,徒勞無功,那位帶著極重內傷的宇內第一奇才,玉簫神劍閃電手夏夢卿,到底去了哪裏,競無一點蛛絲馬跡可尋。
不但找不到夏夢卿,而且也未發現那後來趕往大內接應的大漠駝叟無影神鞭獨孤奇的一絲蹤影。
問遍帝都武林,沒有人知道這兩個人的下落,即連那眼線極廣,素稱消息靈通的丐幫分舵也不例外。
這一來,可把兩個人急壞了。
傅小天那雙濃眉,鎖得越來越緊,英風盡掃,豪氣無存。
薛梅霞更是可憐,鎮日圍坐愁城,寢食俱廢,原已消瘦臉龐愈增憔悴。
因為,她關心太甚,盡向壞處設想。
這是第四天的夜晚,天際依然高懸著一鉤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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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山之東,五泉山靜靜地屹立著。
五泉山,以多山泉聞名,康熙帝因勢修建靜明園,常偕帝後遊興於此。
雍正、乾隆以降,更成了皇族們講山玩水、探幽攬勝的好去處。
遊山玩水、探幽攬勝,那該在白日。
就算雅興賞月,也該等到月滿。
可是,偏偏就在今天這月色淒迷昏暗之夜,有人深宵登臨,站在那山巔邊緣,呆呆地望著一鉤冷月出神。
毫無疑問,這人必是當朝皇族中人,否則怎能入此禁區,留連不返?
昏暗月色下,更可看出這人乃是一位身著黑衣的少女,一位絕色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