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撫慰重臣夜相探(1 / 3)

傅小天左手按劍,右手虛擁愛妻纖腰,踏著昏暗月色,緩緩走回神力侯府。

夜色涼如水,秋色更蕭瑟,薛梅霞一襲雪白衣裙,顯然不勝單薄,輕輕偎在夫婿的臂彎裏,嬌靨上的憔悴之色,已減退不少,代之洋溢的是無比溫馨和無限的安慰,另外,還有些嬌慵。

如今,她已如一株久經風暴的柔弱小草,又回到了往日避風的大樹之下。

輕柔的夜風,吹拂著她絲絲雲鬢,衣袂微揚,風姿綽約,楚楚動人,委實是清麗若仙,高雅聖潔,有如畫中人。

隻可惜,一雙遠山黛眉依然微鎖輕顰,兩排長長的睫毛下,清澈深邃的眸子裏,仍隱隱籠罩著薄霧般迷惘,檀口緊閉,默默不語。

傅小天環目炯炯,虯髯如蝟的黑臉上,神色十分複雜;有喜悅。也有輕愁,而且也緊緊地閉著嘴。

今夜的紫禁城,似是靜得出奇,美得可愛。月色下,隻有傅小天馬靴踏地所發出的“咯咯”之聲,和在地麵上緩移的一對相偎相擁的儷影。

這般良夜,如此佳景,正是無言勝似有言的溫存時刻,如若是儷影成雙而滿懷愁苦,那豈不是煞足了風景。

而實際上,這-對夫婦的確是各懷心事,誰也沒有心情去欣賞那月下美景,也根本沒注意到麵前地上那拖得長長的,羨煞天人的相偎影兒。劫後重聚,小別團圓的感受已被一種不安與哀怨混合的心情化為烏有,深深地埋藏在心之深處,毫無疑問,他們夫婦是戀念著帶傷馳援大內的夏夢卿。

傅小天往萬壽山赴約的時候,是騎著馬的,而如今,馬被兩個護衛帶著先走了。

這是薛梅霞的意思,她要陪伴夫婿如此靜靜地踏著月色走回家去。

其實,這也是他們伉儷的共同心意,隻是傅小天憐惜愛妻旅途勞頓,飽經風霜,沒有主動開口罷了。

身為朝廷大員,雖然是夫婦,像這般毫無顧忌地相偎相擁著走路,難免會招致言官們的議淪,可是傅小天卻不在乎這些,薛梅霞更非世俗兒女,何況此刻又是萬籟俱寂的深夜時分,真正能看到他們這種情形的,隻有那碧空一鉤冷月及銀漢閃爍的群星。

兩個人就這麼默默地向前走著,從下了萬壽山,和德貝勒兄妹道別後,誰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萬壽山至神力侯府,路途不近,他們都希望能突然發現夏夢卿出現在他們麵前,可是,結果他們失望了,神力侯府已然在望,不但夏夢卿未見蹤影,就連那後來趕去接應的獨孤奇也沒有再見露麵。

這使他們夫婦更加疑慮叢生,深為擔心。

遠遠望著神力侯府高聳的屋脊,他們伉儷心裏都有著同樣的感覺,那就是這段路似乎太近了。

侯府門前高高的石階之上,黑衣護衛之一的任燕飛垂手肅立著等候接駕-

見威侯偕夫人來到,立即奔下石階迎了過來。

心情的沉重,使這位一向隨和的神力威侯有點失常,揮了揮手,沒有說話。

但任燕飛並沒有應命回身帶路,卻又一躬身:“稟侯爺,客人久候多時了。”

“客人?……,”傅小天雙眉陡展,急急問道:“是什麼樣的客人?”

顯然,他是以為夏夢卿與獨孤奇已順利地盡退來敵,先到了一步。

薛梅霞更不禁麵露喜色,注目等著回答。

任燕飛恭聲答道:“稟侯爺,還是上次那位胡……”他至今仍然不知道上次那位青袍人乃是皇上聖駕。

“啊!”傅小天難掩心中震驚,一聲輕呼,訝然欲絕地道: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又在這時候,唉!……”搖頭一陣苦笑,接道:“這位膽子也真大,也真會給人添麻煩。”

緊緊握在薛梅霞粉臂上的那隻大手,笑道:“走,梅霞,跟我去見見他去。”拉著薛梅霞大步向府前走去。

薛梅霞冰雪聰明,察言觀色,已然知道來客是誰,止不住心頭一陣失望,同時和傅小天一樣地大感意外,想不到這位客人竟會於此風聲鶴唳,危機四伏之際,深夜一個人跑出大內,而且更猜不透他的來意為何來至侯府門前,傅小天解下腰間長劍交給任燕飛,拉著薛梅霞就要步上石階,忽然停步轉注薛梅霞微笑說道:“霞,先回後院換件衣服,這樣怎好見他。”

薛梅霞亦有所覺,失笑頷首,方待轉身。

忽聞笑聲震耳,門內已緩步走出了那位訪客,他仍然身穿那襲青袍,大笑說道:“沒那麼多規矩,梅霞,別聽他的,咱們多日不見,來,讓我看看。”停身階頂,向薛梅霞微笑招手。

薛梅霞回避不及,隻有見禮,卻已羞得嬌靨酡紅,低垂螓首:“您,老爺子,衣衫不整,蓬頭垢麵,薛梅霞怎敢……”

“難不成你還要披戴起來再來?”青袍人皺眉帶笑接口道:“我說過這兒不是大內,沒那麼多規矩.小天,快扶梅霞進來說話。”說罷徑自轉身返回門內,傅小天雖覺惶恐卻隻有從命,扶起愛妻相偕登階進入府內。

至此,任燕飛才恍然大悟這位奇怪的客人是誰,回憶兩次懵懂接駕,不禁暗捏一把冷汗。

大廳內,青袍人早巳居中高坐,一見傅小天伉儷進來,立即含笑揮手示意兩人分兩旁坐下。

兩人坐定後,傅小天濃眉微皺剛要張口,青袍人已然看著他微笑說道:”你要說的我全知道了,等會兒再數說我不遲,須知我是聽說梅霞脫險歸來,特意來看她的,不是來找氣受的。”

這話說得十分詼諧,傅小天暗暗失笑,也隻有將一肚子的話暫時忍住。

青袍人收回目光,轉注薛梅霞,麵帶慈祥無限關切地含笑說道:“梅霞,你受驚了,我比不上小天那超人的鎮定,這些日子我一直沒法安心。”

這話要是由別人口中說出,倒還沒有什麼,如今出於當今皇上之口,其份量就完全不同了。而這位皇上於此帝都陰雲密布,危機四伏的當兒,便裝簡從,冒險輕出,竟隻為了來看看一個脫險歸來的大臣之妻,這更是絕無僅有的事,由此可見這位皇上對自己這位柱石重臣是如何的寵愛了。

薛梅霞難掩心中的激動,美目滿含感激,離座盈盈下拜,脆聲說道:“老爺子,您實在不該在這時候輕出大內,如此垂愛.梅霞怎當受得起,萬一……”

青袍人長眉微皺,含笑擺手:“起來,起來,你莫非不想讓我多坐會兒,這麼動不動就宋這些規矩,我受不了。梅霞,你真該跟小天學學,不管那些言官們怎麼說的,我偏偏就是喜歡他那有點兒目中無人,近乎驕狂的直性子,有時候,連我也會被他這種牛脾氣弄得下不了台,恨得牙癢癢的,但最後還都是依了他……”說到這裏,又捋須大笑起來。

這也難怪他會如此,他乎日所見到的,有幾個不是可憐叩頭蟲呢?

薛梅霞對此當然不能表示些什麼,隻有依言起身,緩緩歸座。

青袍人對薛梅霞的特殊垂愛,傅小天感同身受,他環目深注,正色說道:“不是小天不知好歹,這時候您怎能一個人不帶地跑了出來,您自己不在乎,我們做臣子的能不擔心嗎?”

“聽見了麼?梅霞?”青袍人掀眉大笑說道:“說著,說著,他這牛脾氣又來了,對付他,我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裝作沒聽見,給他個相應不理,來,咱們來談咱們的……”

薛梅霞深知夫婿的苦衷,同時也知道他這幾天為此擔了很大的風險,柔婉一笑,說道:“您……不能怪他……”

“怪他?”青袍人皺眉笑道:“我要是忍心怪他,早就好啦,正因為我從不忍心怪他,這才把他給寵壞了!梅霞,你也不必多說了,我知道這些日子來苦了他,不該再惹他操心,這樣好麼?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轉注傅小天做出無可奈何之狀接道:“行了麼?侯爺?”

真正令人無可奈何的,該是青袍人他自己,傅小天既好氣又好笑,暗暗搖頭,沒有再開口。

青袍人似乎看透了這位虎將的心,揚眉一笑,立即轉過話題道:“小天,這個咱們不談了,今夜我到你這兒來,一共有三件事。主要的是要看看梅霞,其次……是想替呼圖克求個情……”

傅小天呆了一呆,道:“您這話是……”

青袍人微微一笑道:“你把那方欽賜玉佩交給一個駝背老頭子,而那老駝子又偏偏喜歡促狹,先上來不肯出示,一直等到呼圖克逞強出手吃了苦頭之後,才把它亮出來,呼圖克唯恐惹翻了你,隻好入宮向我懇求……”

傅小天赧然一笑道:“這點小事呼圖克竟然驚動到您,也未免太以小題大作了。”

“小題大作?”青袍人探注傅小天一眼,笑道:“呼圖克有幾個腦袋?他招惹了別的大臣也許會不當回事兒,至於對你這位神力威侯……”

“職責所在,這怎能怪得了他?要怪也隻能怪我那位朋友太會捉弄人。呼圖克他要是不聞不問地就把我那位朋友放進大內,我也許反會要他的腦袋呢!”

青袍老人大為欣賞,望著傅小天一笑道:“有了你這句話,呼圖克今後就可安心睡覺了。行,小天,我明天再叫他來給你賠個罪……”

傅小天搖搖頭說道:“用不著,這根本不是他的錯。”

青袍老人點了點頭,笑道:“好,也聽你的,這第二件事總算也辦成了;最後一件事,該要你替我辦了。你那位朋友,夏夢卿,我見過了……”

薛梅霞神情微震,傅小天急急說道:“怎幺?……”

“別急,聽我說。”青袍人揮下揮手,笑道:“我這所謂‘見過’,隻能說是驚鴻一瞥,遺憾得很沒有看仔細。你說的不錯,他的確不凡,今夜多虧有他,否則大內……哼!哼!那些侍衛果然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別說防衛禁城,隻怕連我皇上這顆腦袋都保不住……”

看了傅小天一眼,臉上的神色有點尷尬:“事後,我要見他,他竟然傲慢得令人惱火;跟你對我說過的一樣,根本不把我放在眼內,掉頭不顧而去,你說,我這做皇上的臉還往哪裏放?……

薛梅霞突然間顯得很是失望.但她暗暗放落一顆懸慮的心,因為這證明了夏夢卿的千安無恙。傅小天也有同感,望了望青袍人,說道:“這麼說來,您仍然是沒有見著他?”

青袍人苦笑道:“要是見著了,我也用不著再麻煩你了。”

傅小天暗暗失笑,揚了揚濃眉:“您,仍想見他?”

為了身為皇上的尊嚴,青袍人立刻更正道:“不是我想見他,是要他來見我。”

傅小天皺了皺眉頭,說道:“您這是何苦?何必一定非見他不可。”

青袍人道:“我說過,我有我的用意,而且我要爭回這口氣,挽回我身為皇上的麵子。”

傅小天濃眉微揚,淡淡一笑道:“容我說句大膽的話。您應該知道,他並投有義務管我們大清朝廷的事,甚至樂得隔岸觀火看熱鬧,再說得那個一點,他更可以站在他們那一方。”

青袍人顯得有點不快,可是他忍住了,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他是因為有你這個朋友。”

“我不是這個意思。”傅小天笑了笑,道:“朋友歸朋友,立場歸立場,這要是不能分割,他不會交我這個朋友。……不管怎麼說,他能不顧自己的致命內傷,出手馳援大內,挽救我大清朝廷於危難,我以為我們已應該深深感謝他,也應該感到滿足了。”

青袍人微微變色,笑了笑,笑得很勉強:“你的意思是說,他已給了我麵子,我這做皇上的已應該知足,他對我的宣召掉頭不顧,也並沒有錯,是麼?”

傅小天不愧鐵膽,竟毅然點頭:“事實如此,小天不願否認。”

“砰”地一聲,青袍人一掌拍在桌子上,目射威棱怒聲說道:“我看你是越來越放肆了。”

傅小天麵色不改,安然端坐。

青袍人的怒氣似乎僅止於此,立刻轉移了目標,寒著臉氣虎虎地轉向薛梅霞遭:“梅霞,你看看,這還像話麼?他淨是幫著外人說話,再這樣下去,我這皇上豈不要威嚴掃地下?”

薛梅霞究竟身為臣子之妻,雖然明知自己夫婿說的不錯,卻不便表示什麼,隻好又離座拜下道:“您別生氣,小天的脾氣您知道,他不會說話。”

青袍人臉色稍霽,連忙揮了揮手:“起來,起來,這是他存心氣我,不關你的事。”

薛梅霞謝恩歸座,青袍人又轉向傅小天,臉色義寒了些,不過那不是真怒:“我的用意你不必過問,我要見他是見定了,你必須設法替我把他找來。告訴你,還是那句話,一個月內見不著他唯你是問,我就偏偏不信,他越是自以為了不起,我就越是非要他見我不可,以前他不在京畿,找起來也許不容易,現在他既然已經來了,你就沒有理由再搪塞,我走了,這件事你務必給我辦到,知道麼?”

說罷離座站起,沒有理會傅小天有沒有點頭,他知道不能等傅小天答覆,否則將更下不了台,他轉向薛梅霞時,立刻又有了笑容:“旅途辛苦,好奸在家休息兩天,太後也念著你,過些日子我再叫他們來接你進宮。”

他站起來了,誰還能坐著不動,薛梅霞聞言,再拜謝恩,他含笑揮了揮手,仍不看傅小天一眼,大步向廳外走了出去。

送走了青袍人,傅小天頓感一身輕鬆了不少,偕著愛妻踏著花間幽徑,緩步走向後園小樓,一邊走,一邊藥頭苦笑道:

“我們這位皇上也實在夠人瞧的,該關心的他不關心,不必操心的,他卻不顧一切地任性而為。”

薛梅霞螓首平轉,美目微注,道:“你是說……”

傅小天淡淡一笑道:“他來看你,這是天大榮寵,我很感激;想見夏夢卿,那是他求才若渴,也不為過。可是現在是什麼時候,我覺得他更該關心今夜這件大事才對。”

薛梅霞柔聲說道:“那些喇嘛們不是退走了麼?”

“不錯,是退走了,而且已走得一個不剩。”傅小天微笑說道:“不過這隻能說是目前,是暫時的,我不以為他們籌劃多年,微遭挫敗便就此罷手。”

薛梅霞神情微震,道;“你擔心他們不會死心,卷土重來?”

傅小天點頭說道:“不死心,應該不用置疑;卷土重來,那倒未必,作亂的方法很多,不一定非潛入帝都謀刺皇上不可,固然這是上策,但經過這次挫敗以後,他們已經知道這條路走不通,因而那一計不成之後的二計、三計……勢將連綿施展,接踵而來。”

薛梅霞微頷螓首,頗有同感,略作沉吟,蹙眉說道:“我也這麼想,不過……也許皇上他有他自己的想法,身為皇上,眼常有過人之處,我們所顧慮的,他必然早已顧慮到了。”

傅小天淡淡一笑,道:“但願如此……可惜的是……霞,你不覺得我們這位皇上有時候所作所為有點令人心驚麼?”

這話說得有事實根據,薛梅霞不能不點頭,嫣然一笑,含蓄地答道:“這個,我不便過分表示什麼,你的話固然不錯,但我總覺得人非聖賢,誰也不敢說永遠不會做出錯事,再聰明的人,也有糊塗一時的時候……”

傅小天想豁然大笑,卻似乎怕驚破這既靜又美的夜色,終於忍住了。環目深注,微笑說道:“到底還是你會說話,霞,你也會替他辯護,隻可惜你這種態度對他無益,反而有害。”

薛梅霞呆了一呆,道:“怎麼?”

傅小天笑道:“你該知道.對於皇上,捧不得,更不能讓他盡聽順耳之言。”

這道理薛梅霞自然懂得.笑了笑沒有再開口。

兩人默默地走了片刻,踏上婉蜒回廊,薛梅霞似乎有意地緩下蓮步,望了望身旁夫婿,輕輕說道:“小天,若設事情果然如你所料,那怎麼辦?”

傅小天豪笑說道:“那沒什麼了不起,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大不了我親率鐵騎遠征邊陲,和他們拚個生死,決一雌雄。”

薛梅霞嫣然一笑道:“豪壯得很,難道你就一點什麼顧慮也沒有麼?”

傅小天那隻輕攬在香肩上的大手,拍了拍愛妻的粉臂,笑道:“霞,我知道,每一個做妻子的都不願身受那‘萬裏長征人未還’的……”

薛梅霞嬌靨一熱,嗔聲說道:“那用不著你擔心,我不是世俗兒女,還不致於如此,設若我會有那‘悔教夫婿覓封侯’之心,當初也不會答應嫁給你這已經封侯,而仍難免征戰的人了……”

傅小天一笑道:“對不起,霞,我失言了,那麼你的意思是……”

薛梅霞淡淡接口道:“我是問你,對付他們,你是否真有把握?”

傅小天“噢!”了一聲,說道:“這問題,應分為兩層來答覆,單憑他們,我以為隻是一些土雞瓦狗不足為患,假如加上夏夢卿,那我就不敢言戰了……”

知己知彼,坦然直率,不愧英雄。薛梅霞暗暗點頭,笑道:“我覺得你前麵那個答覆還好,後麵的答覆卻教人難懂。”

“一點也不難懂!”傅小天苦笑說道:“我後麵的那個答覆,自然有它的道理,在這次千毒門避傳武林帖,與布達拉宮合力突襲京師,大清朝廷終能幸保平安,得完全歸功於夏夢卿洞燭陰謀,阻止群豪參與,並帶傷馳援,……但世事是很難逆料的,難保他將來不會改變心意。”

這一番話直聽得薛梅霞心神連震,美目深注,強笑說道:“千毒門遍傳武林帖之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傅小天軒眉微笑,笑得很得意,也很神秘:“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我不是秀才可也不是聾子,說穿了,一文不值。霞,你忘了府中護衛都是昔年武林中人麼?他們竟然膽大包天地也給了任燕飛一份邀帖,結果任燕飛卻全告訴我了。”

薛梅霞默然末語,傅小天話鋒微頓,繼續說下去,這次笑容盡斂顯得很凝重:“當然,我現在僅是如此猜測,如此憂慮,但事實上,以夏夢卿那樣的人物,也確實沒有長此雌伏不動的理由,隻是時間早晚而已。這,彼此的立場不同,我不能怪他,也沒有資格怪他,說不定到時候我也隻有撇開這朋友兩字,和他一較長短,放手一搏了。真要那樣,霞,你得原諒我,我身為人臣,逼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