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沒有?”隆科多問,“四阿哥差不多每隔一年就侍奉皇上到這裏來避暑,你沒有見過?”“回大人的話,”康福作了解釋,“她是幹粗活兒的,怎麼樣也到不了皇上、阿哥跟前,所以沒有見過。”“既然如此,你怎麼知道是四阿哥,不是別人冒充的呢?”“誰敢冒充四阿哥?”這愣頭愣腦的一句話,將隆科多問住了,康福便加以叱斥:“不許你這麼說話,好沒規矩!”隆科多此時有點好奇心發,怕一發脾氣,嚇了金桂,會問不出真相,所以此時反倒示意康福不必計較,他耐著性往下問。
“你怎麼知道是四阿哥了,是四阿哥自己跟你說的嗎?”
“四阿哥始終沒有開口。是那全跟我說的。”
“誰是那全?”隆科多問康福。
“是四阿哥上次來時的貼身侍衛。”康福答說,“去年摔死了。”
“摔死了?”隆科多失聲而言,“那不是死無對證的事嗎?”康福默然。金桂想想自己的冤枉連一個證人都沒有,也委屈了腹中的“皇孫”,不禁悲從中來,不由得抽抽搭搭地掉下眼淚,原來很醜的臉就更難看了。
隆科多看金桂流淚,覺得可憐,同時也更覺得此事有蹊蹺。
“我問你,你不認識四阿哥,怎麼認識那全?”
“他們都喜歡鬧著玩,常常翻過山來掏蛐蛐什麼的,就這麼認識了。那天他跟我說有一件事情對我說。那全把我騙到小黑屋裏,用手一推,隨即好快地把門關上了。”
金桂接著說道:“剛進門的那一刻,外麵還有光,我看清了的,四阿哥是卷發。”
隆科多料想金桂也不敢撒謊,於是心裏全明白了。在隆科多眼色示意之下,康福仍舊將金桂送回原處,同時叮囑要安排老成謹慎的宮女陪著她。
隆科多為調查那全墜馬喪生的經過,找到了禦前侍衛賽音烏。他將當時的所見所聞,和盤托出,那全的死因十分可疑,合理的解釋是,四阿哥幹了這件醜事,怕那全會當作笑話談論,有意殺他滅口。
隆科多對胤禛又多了一些了解。他暗地裏算計著孩子出生的日期,上年九月初一受的孕,十月懷胎,該在這年七月初一分娩。那知七月初一沒有動靜,日複一日,到了八月初一,就是十一個月了!還是音信全無。
“從沒有聽說懷孩子懷了十一個月的!”隆科多將大腹便便的金桂找了來,嚴厲地問:“你到底懷的是誰的種?”
“四阿哥的!”
“還提四阿哥!”隆科多大怒,“不看你大肚子,我真要拿大板子打你!”
金桂起誓賭咒,除卻四阿哥,不曾接觸過任何男子。一麵陳訴,一麵哭,隆科多的厭惡之心增加了不少。
“我不問你別的,隻問你世上有懷了十一個月孕的婦人嗎?”
“我不知道。我現在什麼話也不想說,隻請隆大人問一問四阿哥,隻要他說一聲沒有這回事,我死而無怨。不問本人,愣說我誣賴,死不瞑目。”
話說到這樣,也沒辦法再問了,隻得等孩子出生以後再說。沒想到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傳到了康熙的耳朵裏。這天,他把隆科多招來詢問。
隆科多不慌不忙地答說:“出了個笑話,真相還不明,奴才正在查。”
接著隆科多將金桂懷孕十一個月的這樁奇聞,做了一番簡單扼要的陳奏。當然,他不會節外生枝去談那全死因可疑這件事。
“真是四阿哥幹的嗎?”
“難說得很。這件事關乎皇子的名聲,奴才不能不謹慎。”
“那宮女怎麼說?是情急亂咬呢?還是始終認定是四阿哥?”
隆科多想了一下答說:“始終認定是四阿哥。”“那容易,你馬上派人進京傳旨,讓四阿哥立刻就來,等我來問他。”
於是隆科多指派親信,連夜進京去宣召四阿哥,特別叮囑,四阿哥動身之後先派快馬來報知行程。因為照規矩,皇子與王公大臣,一到大駕所在之處,穿著行裝徑赴宮門請安,並無私下先行接觸的機會,所以隆科多需要知道四阿哥的行程,以便迎上前去,在未到熱河之前,就能了解真相。
等到他們見麵的時候,隆科多先把這邊的情況說清楚,胤禛見事已至此,隻得和盤端出。胤禛訴苦道:“舅舅你想,從五月初到九月初,憋了四個月,怎麼受得了?加上那天喝了鹿血,格外漲得難受。”想到醜女人的樣子,他接著皺著眉說,“別提了,窩囊透頂!”
見此光景,隆科多不忍再笑他饑不擇食,隆科多知道胤禛怕別的皇子知道這件事,以此為把柄要挾他,故此胤禛想在皇上麵前賴掉這件事。於是說道:“他們要笑,就讓他們笑去。你可得按規矩辦,跟皇上認錯。一時之窘,挺一挺就過去了。倘或不認,事情不了,往下追下去,扯出那全送命的那一節,可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