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黨員,可老爸、老媽是。我至少是黨的孩子吧?
他說厲害,不敢造次。他隻有向我舉手投降。識時務者為俊傑。請把你的微笑留下!
軍訓的日子裏,我就時不時地注意他。但我又怕他看穿我的心思。每當他注意我時,我就低下頭,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有人說:林燕燕什麼時候變成林妹妹了?
以前我一直大大咧咧,很像個男孩子。那時,韋鳴會以標準的軍人步伐來帶動大家,他的話很有感染力。我的心會撲撲亂跳。他嚴肅認真,糾正我的動作十分規範,一點也不拖拉。
我覺得他發號施令的樣子很動人。他在我夢中被渲染成看得見、摸不著的角色。我猜想他的女朋友是個什麼樣子。雖沒見她,但我那時覺得她一定很漂亮、動人,特別有氣質。
這樣想的時候,我的自卑心理又產生了。唉,一個中專生算什麼?可以說既無上進心,又無才華。中考時,老爸老媽一致認為我繼續上高中,但我偏不,偏偏選中了工業學校。我不想在高考的獨木橋上擠。因而我覺得和他上大學的女朋友一比就相形見絀了。
我給他又打了電話。
我說:我這個破中專生,算得了什麼?能比人家大學生?
不,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他說。
你說是最後一封信,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能有什麼意思?你也知道我和她已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我掛斷電話,淚水止不住地流。
常痛不如短痛。但說起來容易,真正要忘掉這一切,實在太難了!
韋鳴,他根本沒有喜歡過我,山上的事隻能是人一時的犯傻而已。我該怎麼辦?
家裏拿了那麼多錢,供我讀書。三年學費,學畫,加上生活費,最低沒有3萬元是下不來的。老爸老媽很愛我,我是他們惟一的希望。可我在這一年裏究竟幹了什麼?我的心一直沉溺於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之中。他成為我心上一個無法抹去的陰影。我安不下心來,簡直痛苦極了!
這種心理狀態很不正常,長此下去會貽害無窮的。我一個人去了海邊,海邊是個好地方。我想投入大海的懷抱。海風在吹,浪花向沙灘上卷來。我無所顧忌,褲子也被浪花打濕了。我想了很多,特別是關於韋鳴的一些事情。我的心在潮漲潮落中逐漸平靜下來。
我看到韋嗚向我走來。我看到韋鳴離我遠去,他越來越陌生。
他和我第一次看到的樣子大相徑庭。這讓我想起卡夫卡筆下那個變甲蟲的荒誕故事。韋鳴也在變,但一點也不荒誕。
他有他自己的路。他要考學、入黨、提幹,他會離我越來越遠的。
大海對人的幫助真大。我老覺得活著沒啥意思,這麼多煩心事憋著,又不能和身邊的人說,憋得人真難受!
我說的這些,不知對你們當記者的有沒有用?我隻是想說,說出來心裏就痛快多了!我想有你這麼個人在聽我傾訴,我的心會好受一些。有一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人不隻是為了理解而活著,那太脆弱了,更重要的是為了活著的熱愛。但話又說回來,有人理解,總比沒人理解、遭人誤解要好的多。在麵對大海時,我向大海傾訴。我想聽聽你的話,我是不是一個壞小孩?
不管怎麼說,我一直記得韋鳴對我說的一句話,我和他相識完全是有緣。
我是不是一個癡傻女孩呢?
一次,我去他那兒找他。他不在。另一個兵和我聊起他來,那個兵比他還小一歲,是他們班的。那個兵喜歡王菲,不過那次我和他談的最多的卻是羅中旭。
那個兵是個好兵。他勸我回去吧,回去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再想他們班長了。他們班長已經有未婚妻了。
我不信。那個兵說是真的,回去會給我寫信的。我還想和他談論羅中旭什麼的,要不談談別的,譬如酒井法子之類。
我找韋鳴,他躲了不見。這讓我受不了,好痛心。我一直等下去,許多兵在注意我,但我不在乎。
天快黑時,韋鳴出現了。他說這裏不同於別處,要考慮影響。連長好像知道這事。他仍舊說考學、入黨、提幹之類的話,要給首長留一個好印象。他的話讓我覺得我一直是他前進道路上的一顆絆腳石。
我現在仍能想起他的最後一封信。他叫我小名,末尾具名時他也用小名,就像我們以前彼此這樣稱呼對方。
快刀斬亂麻。相信走過去,前麵是一個天。相信一個叫歐仁·鮑狄埃的流浪漢說的話: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這樣想的時候,便會覺得韋鳴也許真算不了什麼。自立者,天助之。請記住,你必須首先改變自己。經受一些磨煉和砥礪,你必將會長大,成熟起來。我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