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1 / 3)

采訪地點:北方某海濱城市

被采訪人:林燕燕

年齡:18歲

我的心情或好或壞。在一種難以把握的突變中,我感受到命運的無常。那時,我掛斷了那個給他打的電話,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你問我什麼我都會說出來的,難得一吐為快嘛!當年毛主席的話一點也沒錯,“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老師和父母都不明白這個道理。因而,從家裏到學校他們一直是層層加碼,對子女是“高標準,嚴要求”。“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壓力太大了!其實,我並不知道你們當記者的是怎麼回事。從你這樣子看,我竭力往好處想,是不是特別善解人意,並願意為別人排憂解難的那種人?我佩服魯迅先生,罵人也罵得那麼痛快,而且還“一個也不寬恕”。現在的文人是不是喜歡追風趕浪、粉飾太平?我早就想把我的愁苦和鬱悶找一個人傾吐出來,但就是找不到這樣的人,也可以說沒有機會。

我叫林燕燕,是中等工業學校的一名學生。1998年考入,專業工藝美術,今年18歲。我們學校是全國重點,有許多榮譽在那兒頂著。

新生入學,軍訓是免不了的。我們學校還是“軍訓先進單位”呢。我和他皆因“軍訓”而相識。原本輕輕鬆鬆的心變得沉重了許多。因為心裏壓著滿滿的心事,我整個變了一個人。

“軍訓”的日子很緊張,讓人透不過氣來。他叫韋鳴,是我們軍訓時的班長。他是某部駐柳公島戰士。他長得是標準軍人模樣,高高個頭,說話幽默,一筆好字,是女生心目中的“帥哥”。但沒一個人敢越雷池半步,在訓練時都步調一致,一切行動聽指揮。“帥哥”隻是女生私下裏的叫法。我並不喜歡這樣叫,但我口是心非,叫得比誰都響,他聽到了竟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夜深了。蟈蟈在叫,叫得我心裏越來越煩亂。寢室裏別的女孩大多已睡,隻有我在翻來覆去想心事。坐起身,想記點什麼在本上,但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韋鳴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不停地閃爍,有時嚴厲,有時溫和。有人說這樣一雙眼睛好像在哪裏見過?我說,在中學課文《變色龍》裏見過。

韋鳴初中時學書法,練就一筆好字。特別是鋼筆字、粉筆字,在他到了柳公島後更是有了用武之地。九八年春節,他的板報拿了第一。

小時候,我也練過帖,盼著老師把辦板報的重任交給自己。但卻因種種條件的限製,未能獲得老師的青睞。

軍訓的日子很短,僅僅12天,但在我心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它打破了校園生活慣常的軌道,給人的生命裏注入了一種蓬勃的活力。

也許對我而言,這一切不僅僅局限於軍訓本身。它浸染上了我個人的一些情感記憶,甚至價值取向。我的心被一個叫韋鳴的軍人所占據了。

周圍的一切都漸漸隱退。上課時,我老走神,心不在焉的樣子。以至於後來,我還一反常態地喜歡上了史泰龍的槍戰片。我看了不少有關史泰龍的錄像。這一切讓我更深地陷入對韋鳴的思念裏。

我時時刻刻想著他,不停地在夢中追逐著他那高大的影子。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整整一個夏天,我都苦不堪言,但又幸福無比。

我開始還存在一種僥幸心理,認為時過境遷以後,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會消失。但恰恰相反,時間越久,其思念反而愈加彌深了。

就這樣,我陷入了一種不能自拔的尷尬境地。以前常聽人說“單相思”,燒火棍一頭熱。男追女隔堵牆,女追男隔層紙。可在我身上不是這樣,我覺得我與他的距離無疑是千山萬水。站在窗口,麵對黑夜讓人茫然無助。黑夜讓我不知道他身處的方位。我漫無目的地尋找,但注定了一無所獲。

生活在別處。我的情感一直維係在那個叫柳公島的地方。後來,寢室的幾個女孩見我這樣發癡,便勸我放棄他,但我早已不管不顧了。

我記得他在我日記本上的一段留言,好像是一個詩人的詩句,似乎是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之類的東西。

那時,他要走了。許多女生跑上去和他合影,讓他簽名留念。我讓他簽時,還著意讓他留了地址。過了兩天,我給他寫了一封長長的信,懷著惴惴不安的心,跑到郵局寄走了。然後是,更長的等待、苦盼。他在走的時候,給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因為他還向所有送行的人立正,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那一切頗有點《血染的風采》的壯烈,更讓人想起“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荊軻風範。)

一個外國作家說:“生活像一麵鏡子,你對它笑它也笑,你對它哭它也哭。”我的信發出去很長時間,但一直未能收到回信。整整一個月,讓人覺得真漫長,甚至最後幾天簡直要絕望了!

他的回信姍姍來遲,而且隻有寥寥數語。信寫的十分平靜,他回避了一些敏感問題,隻答應做一個關心我的大哥哥。他在信末尾留了電話號碼,說讓我以後有時間可以給他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