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興和寄真交接完畢,一個牽著人,一個揣著錢,愉快的分了手,彼此皆頭也不回的轉了身。寄真則帶著寧兒上了馬車,一路往歇息的驛站去了。
寄真“賊溜溜”拿眼睛瞄她,想象著她盛裝打扮的樣子,幾次暗暗點頭。
寧兒感受他奇怪的眼神,把自己飄走的魂抓回來幾縷,先按兵不動,且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到了驛站,寄真帶著寧兒敲響了上房的門。開門的便是車簾後的老者,讓了他們進來後,老者歸位,捋著胡須,從眼縫裏觀察寧兒。
璟王府二管家鄒福,從京城來到江南尋人,磕磕絆絆快一個月了,終於有了一個合適的人選,此時的他顧不得許多,立即對寧兒進行考察。
模樣是過關了,就是不知道她的“裏子”能不能做一個合格的“棋子”。
“你叫什麼名字?”慢條斯理的問。
“回您的話,我姓田,名寧兒。”
“哪個田?”
還有能有哪個田,她納悶:“田舍的田。”
“寧呢?”
核對她的身份麼?李興送她回家時,她瞥過賣身契,道:“寧死不屈的寧……”才說完,便後悔了。
完蛋了,暴露了,這年頭,城市都沒普及識字教育,村裏的丫頭哪裏會識字。
果然,就見鄒福和寄真,眼睛皆是一亮:“你識字?”
寧兒一瞬的慌張後,馬上就鎮定下來。怕什麼,他們身上就一張賣身契,她的過往經曆還不是她說了算,冷靜的道:“粗使得幾個字罷了,我的生父是個屢試不第的秀才,我小時候跟他粗認得幾個字罷了,後來他饑年餓死了,母親帶著我改嫁到了田家。後來田家也是饑一頓飽一頓,我繼父也死了,她就跟個外鄉人走了,田家的哥嫂見我是個累贅,就將我賣了……其實連肚子都填不飽,認不認得字又有什麼用處……”說到此處,覺得應有眼淚,便憋著醞釀。
鄒福細細品其中的條理,沒發現大問題:“原本打算你若是不識字,我便派人教你,現在看來不用了,咱們又可以省些時間了。”
如果買的田寧兒不識字,他可以教她簡單認識些,也不用太多。哪怕是大家大戶的掌家夫人,許多亦不識字,這本就不是最重要的。但是,識字更好,至少腦子不會太笨。
省時間?到底做什麼?寧兒眼珠轉了轉,似乎鄒福對她沒什麼意思,暫時鬆了一口氣:“老爺既把我買了下來,從今以後,我一定做牛做馬報答老爺。”
“做牛做馬就不用了,恰恰相反,我讓你,做人上人。”
“……請老爺明示,何謂做人上人?”
怎麼聽著像要拉她進傳銷組織呢。
一般給平民畫這麼大大餅的,定這樣宏大目標的都不是好事。
不是吹牛,就是要你命。
鄒福笑,笑的滿臉褶皺:“你先說你想不想?”
這可怎麼回答,肯定回答會落入圈套,否定回答估計下場更慘,說不定被再次被賣掉。寧兒想了想,豁出去了,先探探虛實:“不是不想,是不敢,我一個農家女,哪敢有這個奢望。”
“那就還是想嘍,我也是多此一問,試問誰不想一步登天呢。”鄒福背著手:“跟你說吧,丫頭,你的福氣來了。咱們王妃有一門親戚,是想要配太子的,可這姑娘出了閃失,人沒了,我一見你,就覺得你能頂上去,做咱們王妃的表妹。”
寧兒一愣,這餅畫的夠大,朝為田野郎暮登天子堂這樣的事也能發生在她身上。她眯起眼睛,小心翼翼的反問:“我沒聽錯吧,太……太子?不是老太太的兒子之類的,而是皇帝的兒子太子?”
寄真燦爛的笑道:“沒錯,皇帝嫡子太子殿下。”
“您們二位是……”
“我不瞞你了,我是當今聖上的二皇子璟王……”
寧兒震驚,王爺?
“璟王府的二管家鄒福。”
寧兒心想這家夥說話大喘氣,其實隻要是本土人就知道皇帝今年高壽幾何,皇子年紀約多大,年前這個中老人年齡上就不可能是璟王,但偏偏寧兒什麼都不知道,接連被震撼的一愣一愣的。
寄真語氣溫和的道:“我是王府外院執事,我叫石寄真,你平日叫我寄真就行。”
鄒福笑:“你現在知道我們是誰了,也知道我們想讓你做什麼了。”
你覺得你還能跑得掉嗎?
鄒福見她不說話,突然拍了下她的肩膀,笑道:“你意下如何?不許再說福薄之類的話了,我不愛聽這個。我既然買下你,就是認定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我也不喜歡把話說絕,把事做絕。肯於不肯,你心裏已經有數了吧。”
這比傳銷可怕多了,須臾之間,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呢。
“這……”
“唉,你這丫頭,還真逼我把話說絕是不是?你好好想想,你肯,璟王府就多一位王妃的表妹,你不肯,這勾|欄裏就多一位接客的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