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庶等他們走遠了,又繼續奔跑起來。他已經一刻不停地奔跑了大半夜,汗水將衣服打得濕透,冷風一吹,身上如同裹了鐵板一般難受。
黑夜裏,驍羈關雖然還很遠,但是因為地勢高,卻可以看見一個影子了,這讓王庶精神一振,他狠狠地喘著氣,又加快幾分速度。路上傳來一陣馬蹄聲,一支五十多人的隊伍迎頭跑來。王庶嚇了一跳,他猛然停下腳步,猶豫一下然後躲到路邊樹林中。
片刻後,那支隊伍就近了,他們沒有發現路邊有人,未作絲毫停留,打著馬匹飛奔而過。月光照在領頭人板得緊緊的臉上,一瞬間,王庶就認出了他正是驍羈關的守將趙子雄。他剛剛喜出望外,心頭卻猛然一緊,虎狼之敵在側,主將卻不在駐地,那驍羈關豈不危矣!
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趙子雄已經去得遠了,可見也是急得不得了地趕路。然而什麼事情能比守關更重要?王庶含怒從林中躍出,將身法提到極限,追了過去,邊追邊叫:“趙將軍,等等……”
“籲——”趙子雄聞聲勒住戰馬,五十幾個親兵也同時勒住韁繩,散開成一個扇形將主將護住。
王庶快步奔跑過來,沉聲道:“趙將軍,請問你不在驍羈關駐守,這是要去什麼地方?”
趙子雄警惕地看著王庶,他穿著流州軍奴的服飾,可剛才說話的語氣,卻像是上司帶著不滿詢問下屬。趙子雄剛一皺眉頭,手下親兵已經發怒,一鞭子對著王庶抽了過去,罵道:“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和我家將軍說話!”
王庶這才警覺自己的語氣不對,他趕緊低下頭,施了一禮,道:“將軍恕罪,小人正是要去驍羈關找將軍的,突然見到將軍在此,小人一時情急,並非有意冒犯。”
“找我?”趙子雄打量王庶,道,“你是流州的軍務脅從,軍奴不得離營,半夜三更,你獨自在外,可有手令?”
王庶垂頭道:“事情緊急,沒有來得及要手令。”
“沒有手令?”趙子雄把臉一板,道,“流州城衛追的就是你這個逃奴吧?來人,拿下!”親兵們答應一聲,一擁而上。
王庶腳尖在地上一點,向後飛掠一丈,叫道:“將軍!將軍!小人當真有急事!”他顧不得廢話,直截了當地道:“小人在大青山關口發現西瞻人的動靜。”
此言一出,眾親兵立即嘩然。趙子雄喝道:“軍奴有這等身手?哼,我看定然是奸細,給我抓住他。”
親兵們答應一聲,一半留在原地不動保護主將,另一半縱馬上前提起兵刃便砍。王庶邊躲邊叫,簡單地將看到西瞻人屍體的事說了一遍。
他的輕功遠遠高於眾親兵,短距離內,親兵雖然個個騎著馬,卻趕不上他的速度。王庶並不跑遠,隻是圍著趙子雄十丈內前奔後跑,一句句解釋自己的來意。親兵們擠擠挨挨,被他帶著不停兜圈子,卻連他一片衣角也沒有碰著。
不一會兒工夫,王庶就一句句將自己的來意說清楚了,衝著趙子雄又道:“西瞻人派出這樣的好手,小人擔心他們的目的是驍羈關,所以想通知將軍提防。小人絕不是奸細,將軍無論信不信小人,但請將軍回關好生戒備。”
“等等,你說那些西瞻人屍體上,穿的是流州軍奴服飾?”
“是!”王庶躲開一刀,響亮地回答,然後又矮身避過背後另一把長刀。
“停下,立即回驍羈關。”趙子雄緊緊咬著牙吩咐道。回頭看了一眼王庶,對身邊親兵道:“這人若是所言不虛,驍羈關現在危矣,你帶幾人繼續快馬趕往流州見到嚴將軍,若是天亮之前見不到驍羈關發出的信號,就請他速來支援。”他又轉向王庶,道:“這位小兄弟,你跟我來。”
王庶依言快步跟上,剩餘四十幾人散成一個半弧,將他圍在中間,顯然還是不放心。眾人皆騎著馬,隻有他步行,片刻後他就大汗淋漓,卻一直苦苦跟著,沒有被落下。趙子雄暗暗點頭,如果真是從大青山崗哨一路跑來,倒真難為他了。
八、失守
且說秦湛在驍羈關焦急地等待趙子雄回來,一邊嚴密戒備著山下鼓噪不休的幾百人,要打不打的,心裏一直繃得緊緊的。
天快亮的時候,驍羈關的守兵突然聽到了什麼聲音,秦湛起初以為是夜梟,但馬上覺出不對。撲撲之聲比夜梟扇動翅膀要大許多,更像肉體撞擊石壁的聲音。而聲音不是從山下傳來,卻是自身邊懸崖傳出的。“不好!”秦湛急急叫道,“快,快,快到山頂來一半人,將礌石弩箭運去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