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冷靜一下。”趙子雄道,“趙某身負守關之責,自然要嚴密防守,並不是戒備你們。不知道你們輕信了什麼人的話,我豈敢撒下這等彌天大謊?當今皇上是可欺之君嗎?謊報西瞻奸細來襲,隻要略微調查就能拆穿,到時候不是把我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進去了嗎?”
“至於吃空餉,那更是絕不可能。驍羈關守衛人數固定隻有三千,我即便是吃空餉能吃到多少?青州知州一眼就能看穿了,我還要性命不要?你們不明白其中緣由,也把事情想得太過天真。”
“你說了我們就信你了嗎?剛才你的守兵突然發作,對著我們揮刀就砍,又傳信讓你們下來幫忙。他們看我們已經被困住了,得意之下親口說出緣由,我們在場這麼多人親耳聽到的,可不是我一個人亂說。還有這半夜三更,這袋子裏的土,你怎麼解釋?你看看地上的血,你看看我們死了多少人?難道我們得失心瘋了,背著這些土來找死嗎?”
“是啊,我們親耳聽到的。”
“對,他一定是和嚴扒皮串通好了。他們這些當官的哪會把我們幾條賤命當回事,幾天前嚴扒皮不是還說嗎,殺了我們比殺一條狗還簡單。”
趙子雄也是一頭霧水,實在沒法解釋今晚的事情,他叫道:“你們都停下,這一定是誤會。我現在去流州找你們嚴將軍,最多天亮就回,到時候我一定給大家一個解釋。不過現在你們必須待在原地,不許私自上山,行不行?”
“你騙誰?我們不衝上去,你就要把我們聚在一起,方便殺了。”
趙子雄把臉一沉,道:“笑話!本官要想殺了你們,用得著這麼小心嗎?你們看看頭頂的礌石,隻要一輪過去,你們這幾百人就都得給我躺下。是不是有人誣陷你們造反,你們就真的造反?隻要上前一步,可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你們都留在這裏等,本官願意為你們弄清事情真相,還你們清白、保你們性命。但我是驍羈關的守將,任何一個上山的人都是敵人,格殺!明白了沒有?”
軍奴們麵麵相覷,七嘴八舌地嘟囔,卻沒有人敢真的上前。
趙子雄轉頭對親兵小聲說:“通知秦湛看好了,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上山,也不要讓任何人走脫。嚴防他們中間真的有奸細在調唆,否則就立即動手,明白嗎?”
那親兵小聲答應著,飛速上山。一會兒山上傳來號聲,秦湛給他回音,表示“明白,一定看住”的意思。
趙子雄吸了一口氣,向人群中走去,身邊親兵叫了一聲:“大人!”
趙子雄一擺手:“不要緊,我看誰敢動手?”他陰冷著臉,大家自覺地讓開了路,看著他穿過人群,走下山去。
秦湛目送趙子雄帶著幾十個親兵出了關城,立刻將所有的兵將都召集上了關口,火把鬆明將山路照得亮如白晝,緊緊盯著被圍住的這幾百人,氣氛緊張,三千多人鴉雀無聲。一個時辰過去了,又一個時辰過去了,這個無月的夜晚,一切都似凝住了一般,隻有火把的光焰在閃動。眼看月上中天,明知去流州一來一回不可能這麼快,秦湛還是一直望著山下,隻覺得自己脖子都抻長了,也不見趙子雄回來。
七、奪關
趙子雄帶領五十幾個親兵,向流州方向奔出一個多時辰。雪夜能見度很好,他們遠遠就見到官道的另一端,快速移動的小黑點,也有一隊騎兵迎麵跑來,看樣子人數和自己這邊差不多。
兩隊人馬都有些謹慎,放慢了速度,一會兒就靠近了。對方領隊的是個校尉,他一看趙子雄身上的裝束竟然是將軍,連忙打馬上前,施禮道:“末將流州城衛成渝見過大人。”
趙子雄聽到是流州城衛,精神一振,問道:“是不是嚴大人讓你們來解釋誤會的?”
成渝一愣,道:“什麼誤會?末將不知道,末將是來追一個逃奴的。請問大人一路過來,可見到一個人跑過去嗎?”
趙子雄很是失望,轉念一想,這件事很可能是嚴鄭私吞軍餉造成的,當然不會告訴一個小小城衛,隻能自己去和他商談了。想到這兒,他對成渝不耐煩地道:“我沒看見什麼逃奴,你自己找吧。”說罷一擺手,親兵齊齊一磕馬鐙,五十幾個人飛躥而出。
成渝不敢多言,隻得將氣出在手下身上,他喝道:“五十匹馬兩百條腿,竟會輸給兩條腿?今天不找到,就一起凍死在外麵算了。”
實際上,兩條腿當然跑不過兩百條腿,也隻有任平生那樣強悍的家夥,才能在短距離內跑得比馬快,王庶還沒有這個本事。他跑出城外不遠就聽見後麵有騎兵追來了,於是以前讀過的許多兵書史料幫了他的忙。他學習一位善布疑兵的將軍,先向前跑了一段路,然後用樹枝將腳印掃亂,最後回跑一段路隱藏在樹林中。畢竟是流州,風又大又急,成渝追到腳印沒了的地方,四處尋找未見,隻當是風吹沒了痕跡,就順著路一直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