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吩咐布置下去,看著步兵悄悄地掌控戰車,本來在一旁策應的騎兵小心地集合在西邊。
西瞻軍隊的反應緩慢又遲鈍,似乎一點兒也沒有嗅到危險的氣息,仍然按照原來的行軍速度前進著,看著敵軍一步步向自己設下的陷阱走來,周遠征心中不但沒有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喜悅,而是沒來由地越來越緊張起來。“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他更仔細地觀察起前方的敵人。
“慢!”周遠征突然打了個寒戰:西瞻有八九萬騎兵,為什麼西邊較低的塵土麵積會遠遠大於南麵又高又急的塵土呢?他急急道:“高平!快去前方打探。”
斥候中馬術最好的高平應聲而出,急向一座小丘馳去,片刻他回來了,額頭汗水淋漓:“將軍,前方西瞻軍隻有一萬人左右,前麵的拿著口袋向地上倒黃土,後麵的就跟著用樹枝掃,不知道在幹什麼!”
周遠征的心怦怦直跳:“騎兵聽令,全體出擊!”他率先一踢戰馬,向前衝了過去。苑軍齊齊一聲大吼,刹那間角鼓齊鳴,旌旗四起,不知多少苑軍從林中衝了出來。
西瞻軍似乎早就知道這支苑軍的到來,遠遠地就呼號起來,然而他們的反應卻大出周遠征所料,不少人轉身就跑,卻把自己的隊形擠得一片混亂。苑軍第一輪弓箭射出去就很少落空,西瞻軍像秋後被收割的莊稼一樣大片大片地倒下去。後麵幾個將領模樣的人不但不整肅軍隊,反而揮動著長鞭抽打著退後的士兵,逼他們向前,上萬人的哭號聲響成一片。
這些人雖然穿著西瞻士兵的衣服,卻都是老弱之人,而且個個都是麵黃肌瘦、營養不良的樣子,哪裏會是訓練有素的西瞻軍?
到這個時候,周遠征知道自己中計了!他眼睛通紅,抓住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喝問:“你們是什麼人?”那老頭嚇得大聲哭叫起來。周遠征常年對敵,懂一點兒西瞻話,聽他喊的是:“我們都是運糧食的奴隸,請大將軍不要殺我!”
怪不得五日能到的路,西瞻軍整整走了七日,蕭圖南隻用一萬奴隸就拖住了自己!現在西瞻大軍必定悄悄繞到呼林關了。呼林關沒有守軍,豈不是白白讓給西瞻人了?那是兵家必爭的軍事要地,那是定遠軍的大門啊!而且……
周遠征的心像被一隻手揉爛了似的疼,她也在那無遮無攔的城裏。蕭圖南對自己的族人奴隸這樣狠毒,白白讓他們送死,對敵國的百姓還會手軟嗎?如果能救她出險境,他會毫不猶豫地用自己替她。
他咬牙大喝:“收兵!全力回援呼林關,派快馬向東西大營報告,請副帥準備迎戰。”可是他心裏也知道,西瞻的騎兵比他先出發了兩日,這五天的路程,就是日夜不休地趕回去,讓自己疲累不堪的兩萬人對上十三萬精兵又有什麼用處?
與此同時,定遠軍西大營的副帥霍慶陽正如熱鍋螞蟻一樣來回走動,他一得到周遠征棄關迎敵的消息,心裏猛地就是一沉。“皇家千裏駒”的手段如何他並不知道,可是周遠征的能力他卻是清清楚楚的。
霍慶陽跟著周毅夫打仗二十多年了,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他武藝超群,作戰果敢,人又很聰明,十幾歲就跟著父親入帳謀事,說出的觀點常常讓周毅夫也點頭稱是。他領兵作戰從未敗過,白馬銀槍走過的地方,歡呼聲響徹草原!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周遠征都是上將之才,可是元帥從來不許他帶兵超過三萬。霍慶陽清楚地記得周毅夫對兒子的評價:“遠征人是極聰明的,隻是他善出奇謀,喜行險招,於正麵對決向來不屑。他又過於驕傲,戰無大小,力求完勝,若一生順利也罷,可這天下之大,周遠征又怎麼可能沒有對手?隻要失敗一次,就不知道要連累死多少人。”
霍慶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韓維那裏不用想了,已經是見都不肯見他。他手中全是步兵,定遠軍威力最強的神弩先機營,韓維一個都沒給他留,全籠在自己身邊,他就是想救援也不是西瞻敵手。
“要是殺了韓維,自己帶兵出擊……”這個念頭一晃,霍慶陽就趕快搖頭,要是真這麼做了,不但他霍慶陽滿門性命不保,周毅夫父子也必受牽連。
“報副帥!呼林關守軍胡久利將軍求見!”
“胡久利?他沒有隨軍出戰?”霍慶陽連忙站住,“快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