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問為什麼,為什麼你在,為什麼你來,因為一切一切都在不言中。
良久,良久,久到挽紗以為她們就這樣結束偶然一麵,忽然聽陌笙問道:“他在這裏過得很苦嗎?”
“陌郡主認為呢?”
“我認為他一定過得很苦很苦,因為要服眾,所以他不能吃很好,不能賭博,還不能去他最喜歡的妓院,他為了這麼刁蠻的我,一定過得很苦,是不是?”
若一般人聽這句話,挽紗必定會認為她在炫耀,可是一個貴為郡主,一個青樓女子,她必要嗎?
“郡主很了解他。”挽紗附和笑道。
“不,恰好相反,我一點都不了解他。”陌笙輕輕一笑,甚為嘲諷,“我不明白他明明極度聰明,可為什麼從小就不務正業?”
“我不明白,他明明看似瀟灑不羈,可在夜深人靜事,眉宇間為什麼會有濃得化不開的憂愁?”
“我不明白他明明能第一眼就看出我心之所想,可是我卻一點、一點都看不透他,所以我隻能假裝強勢,對他大呼大叫掩飾自己的心意?”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處處為人著想,可是他為什麼,為什麼就是不說?我是不是在他眼裏很可笑。”
“挽紗……姑娘,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陌笙一字一句說的好像不是自己與他的故事,明明平緩無波,可是句句都是那麼扣人心弦,盛氣淩人,那麼動人,可又絕望,因為真的是不明白啊——
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挽紗偏首,凝望著這個蛻變成蝶的女子,飄逸的青絲,拂動著紅塵的情與愛,“因為他在默默喜歡你。”
“而且隻想這麼喜歡你。”
“你很幸福,因為他不想讓你有負擔,他想讓你看清自己的心,究竟是想選誰,或許他有難言的苦衷?”挽紗歎息一聲,原來你可以為她執著至此。
挽紗看著陌笙疑惑的表情,慨然道:“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處呢?”
“是啊!”陌笙無奈一笑,過得去的過往,這就是時間。
一滴,咕咚一聲,兩滴,咕咚兩聲,三四滴,咕咕咚咚,滴滴答答。
細雨密密,煙霧彌,雨水淅瀝淅瀝,兩人相視一眼,春雨雖讓人發愁,卻滋潤著萬物,而萬物之下又埋葬著多少紅塵白骨。
玉闕城的十裏郊區,槐樹下,一塊墓碑,一把白傘,一身素衣,兩月前的風雪變今日的春雨。
讓人愁,又讓人喜,幾多憂。
“我明天就要離開齊國了。”她跪在墓碑前,溫柔地撫摸著上麵的字字痕跡,指間冰寒,“我不再任性,我認命,所以隻求你回來看我一眼,可好?”
“你既然心裏放不下我哥,為什麼還要嫁到鳳國去?”伴隨遠遠腳步聲,雨水凝落聲,遠遠傳來。
“放不下嗎?”陌笙微微一笑,“不,我隻是放不開,你是來接他回家的嗎?”
雨水蒙了兩人的眼,誰也看不清誰的情緒,南宮墨眸中微歎,“父親說大哥喜歡熱鬧,不想讓他孤獨,所以讓我來帶他回去。”
“是啊!他一定很想回到京城。”陌笙回想起他曾在煙花場地流連忘返,不由笑道:“這一路,麻煩你了。”
南宮墨目光幽暗,望著她,“一定要嫁給鳳國太子嗎,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陌笙默然。
南宮墨隻是望著她,這一年,她真的變了很多很多,多到彼此好像從來都沒有認識過彼此。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陌笙微微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從前有一名女子長得極為漂亮,就因為這樣的漂亮,被人賣入宮去,機緣巧合下,她被皇子看上,兩人你來我往下,互生情愫,可是皇子身份太特殊了,便把這女子許配給了自己的弟弟,然後,造就了兩人的不幸,然後又有一個女子一開始以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原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夕之間顛覆。”
“你說那女子該怎麼辦?她能做的就是逃避,即便知道前麵是深淵,能做的還是逃避,因為她累了,真的累了。”
“陌笙!”
“不要用這麼悲涼的聲音喚我的名字,這個人不是我,我比她好,至少我肯去麵對,麵對自己的命運,即便再坎坷,再不公,我也要直麵自己的命運,做我想做的事情,因為這是我當下隻想能,也隻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