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笙一笑,盡顧傾城,她唇角上揚,看著夜幕中的紅色,一夜注定無眠。
本應該是愛恨分明,嬌蠻無禮的性子,從今而後,全部都離她而去,因為她已笑不出來。
她凝視著這根翠笛,渾身通透,光鮮又落魄,寂寞迷茫的時候,你總陪伴著我,而我總是醒悟太晚,導致你走後,才知道自己心歸誰屬。
原來,原來當世界都是假的,都沒有關係,隻要你陪在我身邊,讓你罵‘醜丫頭,母夜叉,壞蛋’又何妨?
原來兩人活生生成了彼岸,碧落黃泉一線天,黑夜灑滿,還殘留些什麼?
“不許叫我醜丫頭,人家都稱我為‘京城第一美女’。”十五歲時,她看到有一位男子看到她驚天容貌,既然口水直流,目光癡癡地仰望著她。
太好了,太好了,陌笙心裏立刻生出一個念想,就是那個超級敗家的混小子,既然敢說我是醜丫頭,叫我‘母夜叉’就算了,還睜著眼睛說瞎話,敢說我醜得無與倫比,隻能嫁給你。
我呸!
我嫁誰,也不會嫁你這混蛋!
陌笙越想越氣,當急衝衝趕到南宮府中,既然得知他出去花天酒地了,轉念一想,既然敢說我醜,我倒想看看,大名鼎鼎的青樓花魁挽紗與我相比,究竟誰更勝一籌。
一縷笛聲傳來,暗香浮動梅英疏,陌上鵝柳,細水輕舟。
月下為誰吹一笛,巷陌深閨聞絲弦,聲聲滴落,猶春雨不歇。
一抹黑衫倚立窗台,放下翠笛,一抹白衣抬頭仰望,雙手不由緊握,殘月當空,一輪殘月淩空傾灑。
月下,花下,燈下,美人如斯,一陣夜風過,未有涼意,而是一股炙熱從心底侵出。
黑衣少年,麵如冠玉,眉目間隱然著極其優雅的淺笑,神態三分優雅,三分冷冽,還有三分出塵,一分不羈,最後合並一起,便有說不出的高貴瀟灑。
月光下,天地間,隻餘這一人的身影。
拊掌聲響起,“南宮公子的笛聲真如天籟之音。”是一個無比溫柔的聲音,南宮白緩緩回神。
“咦,這妞長得不錯,是不是怡紅院來的新貨色……”一個醉醺醺的大漢,向陌笙走來。
陌笙恍然回神,再抬頭看時,卻發現窗台已無一人,方才的一幕隻是幻覺嗎?
對,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南宮白他就是一個白癡,一個超級巨無敵的混世小魔王,他怎麼可能會吹笛子呢?
舞文弄墨,琴棋書畫無一不會隻是南宮墨呀!可南宮墨卻也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絕不可能會來這種地方,可還未等陌笙反應過來。
那個醉醺醺的,麵貌粗狂的大漢已站在陌笙麵前,準備給陌笙一個大大的熊抱。
陌笙想也沒想,本想直接一個旋風腿,狠狠踢了出去,突然發現自己的腰被一人擁入懷中,他附耳笑道:“醜丫頭,長得醜還敢來這種地方,不想明天名聲遠播的話,就不要打人。”
熱氣呼在陌笙的耳畔,莫名引得陌笙一陣煩躁,紅暈溢出臉頰。
話說若再月下,花下,或燈下,女人會異常美豔,最是那一低頭的嬌羞,恰似一朵水蓮花冰清玉潔,卻不失嬌豔。
忽如一夜春風來,三千桃花迎風開,繁花入夢!
此時的陌笙忘記來的初衷,驚愕看著南宮白一腳,十分幹淨,十分利落,十分瀟灑地踢在那名醉漢臉上。
陌笙的嘴角抽搐一下,他果然是混世魔王。
那名醉漢搖頭晃腦了一陣,然後砰地一聲,倒在地上,不知是被南宮白的腳踢暈過去,還是醉暈過去。
這一幕,怎麼能不讓她相信眼前人就是那個混小子南宮白,超級大白癡加混蛋,才能做出這麼厚顏無恥的事情來。
腰間的手一鬆,陌笙之前被提到嗓門的心,忽然被一種失落感代替,她心底忽然沒了底氣,隻好哇哇大叫道:“你……你……竟敢抱……”
“不……是……是非禮我。”陌笙扯著大嗓門準備大喊道時,卻被南宮白一手再攬過,並捂住了唇,讓她發不出一點聲來,她驚愕看著他。
一點足,一躍身,兩人淩空飛躍,讓陌笙心有澎湃,武林高手,飛簷走壁的武林高手,轉瞬之間,兩人穩穩落於怡紅院的後門,陌笙漸漸流露出崇拜之意。
這時,便聽到庭院裏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哎呀!大爺你是怎麼啦?”
“挽紗……你沒事吧!南宮公子呢?”
……
無奈南宮白看似悠然,看慢實快,一路上,陌笙跟在南宮白身後,一瞥眼,忽看著他腰間懸掛著一把翠綠的竹笛,她的頭猛的一聲如同炸開般,是他?
因為她意識到剛才的一幕,不隻是幻覺,“那個……那個你會吹笛子?”
南宮白腳步一停,回眸一臉邪笑,幹幹脆脆道:“不會!”
陌笙忽然呼出一口氣,我說嘛,他會吹笛子,我怎會不知道?對,可是我怎麼知道他會吹笛子呢?然後又從何得知他不會吹笛子呢?
他明明會吹笛子啊!既然騙我,不過他到底會不會啊?
啊——
陌笙的心在這一刻淩亂了。
或許因為想得太過入神,所以她一腦門,撞到他的後背上,抱怨道:“你要停步,怎麼不先打一聲招呼?”
“那你告訴我,你剛才想什麼想的那麼入神?”南宮白瞥眼,笑望他。
好假——
狐狸一般的笑容,又看他打量了一下陌笙的發髻,目光幽暗,這一刹,既然一雙墨眸既然沒有一點光澤,“你好像已經及冠了!”
陌笙想我已經及冠一年有餘了吧,現在才發現,她冷哼一聲,不搭理你,就不搭理你。
“擔心自己嫁不出吧,看你一臉恨嫁的心,是不是一路都在想男人!走路都不看路。”南宮白看著她,唇角上揚,卻有著說不出的魅惑。
“沒——有,絕對沒有!”陌笙腳步一個踉蹌,就差一點抬起手來,對天發誓了。
哎呀……糟了,上當了。
那狐狸的笑多邪惡啊!
詛咒你,詛咒你嫁不去,你全家都嫁不出去,不過實際證明,南宮家隻需要娶媳婦。
南宮白撲哧一聲,微微一笑,這一笑時間再無陰暗,夜晚中,這一笑晃了陌笙的眼睛,陌笙覺得眼前的南宮白不是當初的他了,她本能抬起腳,想要確認。
“哎呀——”南宮白修長的腿此時,無緣無故添了一道青色痕痕,他吃痛瞪著一臉暗爽的陌笙,“你這個母夜叉,幹嘛踢我!”
“不準笑——聽見沒!”
“我笑也礙著你?”
“反正不準像剛才那樣笑。”
“那樣笑?”
“混蛋,你再笑,我就打得你滿地找牙,聽見沒?”
於是相與花魁挽紗比美,想說自己不是醜丫頭的問題,始終沒有問出口,因為隻要她問,就輸了。
這一夜,讓陌笙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心底緩慢滋生。
兩人一路像往常一般,水火不容得爭吵到府邸,準確來說,第一郡主陌笙,被敗家南宮白,頻頻鬥嘴,相互打擊中,送回了王爺府。
離別時,陌笙看著南宮白的背影,明明那麼不羈的人,為何會流露出那麼落寞的神情,那一晚,她直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消失在黑暗中,久久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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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十四夜,依舊是黑暗,可是他的背影卻永遠隱如在黑暗之中,陌笙身體起了一分寒栗,生生打了一個噴嚏,蒼白的臉,又添白了幾分。
此時的她,雋秀晶瑩不似人,她指腹不斷撫摸著笛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