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1 / 2)

“環兒……那是你姐姐,你姐姐……”

賈環驀地從床上坐起身來,耳邊似乎仍舊響著他娘臨終前的囈語。他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抬眼望望窗外的天色。此時已是寅時末了,正是該起身練功的時候。

果然,還未等他穿戴好衣衫,外麵就響起彩霞的聲音,“爺,是時候起身了,我進來了。”說罷,便見她端著水盆子進了裏間,準備服侍賈環起身洗漱。

“早跟你說過了,不必隨我一般起這麼早,也用不著這麼前前後後地伺候著。咱們如今早已不是大戶人家的主仆,用不著講究那些規矩。”賈環自個兒淨了麵,接過彩霞遞上來的帕子。

“這有什麼的,我這不都習慣了。猛地改了的話,怕就不知道該怎麼過了。”彩霞邊幫著賈環收拾床鋪,邊扭回頭去瞅了她家爺一眼,遲疑了會兒,才裝作不經意地問道:“爺,昨兒您跟王爺說什麼了,可曾提到三姑娘的事?”

當日,趙姨娘病逝的時候,她也是在身邊的,自然也聽到了她家爺的諾言。按說,他們乃是親生姐弟,互相之間有些關照倒也應該。隻是,三姑娘那樣兒的,真的值當她家爺相助嗎?!

三姑娘沒出嫁的時候,爺同趙姨娘兩個可是一文錢的光也沒沾上三姑娘的。到後來她遠嫁和番,更是從來也沒個隻言片語,問一問爺同趙姨娘境況的。這樣的一個姐姐/女兒,有她沒她又有什麼區別的呢?

偏偏,趙姨娘對三姑娘念念不忘的,臨死之前也不忘了掛念,倒是叫她家爺為難了。

如今,那島國正同朝廷開戰,三姑娘作為和番的王妃,還不知道是個什麼下場,卻叫爺如何是好啊!

賈環正疊著帕子的手頓了頓,並未回答彩霞的問題,轉而道:“今日是北靜王生辰,我大概要到晚上才會回來,你就不必跟去了。”說罷,徑直去了外麵練功。

望著主子的背影,彩霞歎了口氣,手腳利落地收拾好屋子。環爺如今的模樣性子,跟之前比起來可真是天差地別,到底是經曆了那些坎坷,生生地被磨礪成了這般樣子。

這,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北靜王的生辰,雖然沒有大操大辦,但因他交遊廣闊,前來登門拜壽的絡繹不絕。待王府長史瞅見賈政同賈寶玉父子的時候,忙跟麵前的客人道了個罪,快步迎了上去。

“政公,還請隨我借一步說話。”長史一邊命小廝帶著賈寶玉去拜見王爺,一邊拉著賈政往角落處去。之前王爺已經吩咐過了,定要將利害關係同賈政講說明白,不能讓這個書呆子端著架子不放,以致誤了王爺他們的大事。

“可是王爺有什麼吩咐,大人隻管道來便是。”賈政麵上雖端方謙恭,但心裏卻並不含糊,不然也不會從抄家之事中脫身,還能將榮國府世職撈到手裏。

兩人身處一涼亭裏,北靜王長史示意身邊小廝看著點,才道:“政公,王爺前日交代的事情,不知你可心裏有數?那位環官兒如今入了忠順王爺的眼,若是能得他的效力,對那位爺的大事將頗有助益。政公,你可要把握住了啊。”

聽他提起環官兒來,賈政的臉色便是一陣難看,毫不保留自己的厭棄。在他看來,賈環實在是個不孝的東西!

當初,他既然都已經為賈環辦了喪事,那這畜生就應當明白自己該如何做的。可誰知道,這沒臉沒皮的東西,竟然苟延殘喘地活了下來。不但如此,現如今更是變本加厲、無恥至極地做了戲子,丟盡了他同賈家的顏麵。

而最讓他不能接受的,便是北靜王派下來的差事了。明明就是個不知自愛、齷齪無恥的戲子、孌童,竟還要讓他將人認回去,這、這……這成何體統嘛!

長史一瞧他的神色,便明白這貨心中所想,不由得也板起臉來,皺著眉頭道:“政公,還請勢必將王爺的吩咐辦好,不然……你怕是不好交代啊。”

形勢比人強!賈政即便心裏再不甘願,但絕不敢違背北靜王爺的意思,忙斂了斂胸中的慍怒,拱手道:“請王爺放心,下官定然不負所托。”

賈政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最多給那畜生個好臉兒罷了,他想要重回榮國府那是絕不可能的。不管怎麼說,他總是那畜生的父親,有了吩咐畜生還敢不聽不成?

見賈政如此,北靜王長史算是放了心,領著他去見王爺。

賈寶玉對北靜王府是常來常往的,一見了北靜王便快走兩步,笑容滿麵地行禮請安。他如今也同幾年前不大一樣了,麵容雖不曾變樣,但眼神卻已不複當日的天真無邪。

“王爺,這位是……”賈寶玉被北靜王扶起之後,見屋裏除了一纖瘦少年之外便再無旁人,不由好奇地多打量了幾眼。少年大概十七八歲的年紀,相貌長得真叫一個精彩,尤其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目,簡直叫人移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