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寶玉啊,這回本王倒要笑話你了。不過兩三年沒見,你怎麼竟連自個兒的親兄弟都認不出來了?”北靜王拉著賈寶玉的手,將他帶到賈環的麵前,待瞅見賈寶玉驚異的麵容,才又笑道:“不過,這倒也不該怪你,誰叫這麼短短時光,環兄弟便出落得如此俊秀呢。”
“環……環兄弟?”賈寶玉聞言,不由得瞠大一雙杏眼,指向賈環的手指微微打纏。環兄弟,這麼出彩俊俏的少年,怎麼可能是賈環?
自幼相處十幾年,他可是還記得賈環是個什麼德行——形容猥瑣,舉止粗鄙,再不可能是麵前少年這般模樣的。這人若是賈環,那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呢。
啊,等等!賈環……賈環不是已經死了嗎?!也真是難為了賈寶玉,先是對人家的樣貌品評了半晌,才想起人家死活的事來。
……補全……
賈寶玉驚詫之餘,不由目光炯炯地打量了眼前人一番,忽地向著北靜王爺展顏一笑,嗔道:“王爺盡同我說笑。別說我那兄弟早已經沒了,便是人家這般精彩的相貌氣派,便是我那兄弟遠遠比不上的。王爺這般抬舉我那相貌舉止猥瑣不堪的兄弟,倒是委屈這位朋友了呢。”
北靜王爺本還是笑著的,聽聞他此番所言,臉色便僵了僵。他瞠一眼賈寶玉,又看向那賈環,隻見他好似根本沒聽見似的,兀自端著茶水輕呷。北靜王爺不由皺了皺眉,向賈寶玉道:“本王如何同你說笑,這本來就是環兄弟,當年的事不過是個誤會罷了。”
“真的?他、他真的是賈環?怎麼可能呢……”賈寶玉仍舊是吃驚,瞪大一雙眼睛瞅著賈環,似乎要將他看個通透一般,口中仍舊低聲呢喃著,滿是不可置信。
其實,也不怪他如此。比起當年在榮國府時,賈環這幾年的變化確實頗大,便宛如脫胎換骨了一般。賈寶玉同他雖是兄弟,但他每日都隻顧盯著那群姐姐妹妹們了,從來都不曾將這個庶弟看在眼裏,怕是連賈環的長相都說不出來。
不過,這倒也不耽誤他同賈環親近,畢竟他是個生xing愛俏的,看見長得好的不分男女都走不動道兒。此時瞧見了賈環,麵如冠玉、眉目如畫不說,更是身姿優雅、玉樹臨風,很是合他的眼緣,恨不能立時情投意合、心心相印才好。
“環兒,你真的是環兒麼?你既然沒有事,為什麼不回家呢?可知道,家中老爺、太太因你的事掉了多少眼淚。他們若是知道你還在世,又出落成如今這樣出色的人物,不知道該有多歡喜。啊,對了,今兒老爺也過來王府拜壽了,你快隨我過去拜見老……”
賈寶玉看著這樣的賈環心喜,也不再質疑他的身份,一邊說著一邊便伸手去牽賈環的手,要帶他去拜見老爺賈政。事實上,他已經被環兄弟的那雙手晃了眼睛——那是多好看的一雙手啊!
賈環坐在那兒,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表演,心中是啼笑皆非。直到賈寶玉妄圖展現兄弟情深,才毫不掩飾地避開他的手,起身向北靜王躬身道:“王爺,您恐怕是認錯人了,小人不過是個戲子,萬萬不敢冒名頂替什麼顯赫身世的。小人看著時候也不早了,您是不是命人帶小人下去準備準備,免得待會兒在戲台上有什麼不妥之處,打擾了您的雅興。”
他話雖如此說,但北靜王分明從他眼中看到了不服不忿,看到了對賈寶玉的氣恨與嫉妒,看到了他對自己的自憐自惜,心中不由一鬆。看起來,這賈環倒並非真的放下了榮國府的身份,如今這番做派不過是端著架子罷了。
“環兄弟說得哪裏話,今日小王請你來,本就不是為了唱戲,不過是想讓你們父子兄弟能見上一麵,敘一敘這幾年間的離情別緒,解一解彼此之間的誤會罷了。”北靜王灑然一笑,又瞧見長史帶著賈政進來了,手掌輕輕一拍,道:“正好,政公也過來了,你們父子兄弟間且說話。小王外麵還有客人要見,就先失陪了。”
賈政一踏進屋裏,便已經認出了賈環,禁不住地便朝著他瞪眼運氣。並非政二老爺有多熟悉這庶子,實在是屋裏也沒有旁人了,讓他想認錯都難。
待恭敬地送走了北靜王,賈政方重重地冷哼一聲,目光冷厲地盯著賈環。
看看,不過區區幾年光景,一個世家少年都變成何等模樣了?!瞧瞧這油頭粉麵、唇紅臉白、陰陽怪氣的模樣兒,簡直是丟盡了賈家,丟盡了榮國府,丟盡了他賈政賈存周的體麵。
他怎麼還好意思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