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或許是太累,我還是趴在病床邊睡著了。但第二天睜眼時,卻有些錯愕地發現自己是睡在了病床上,外麵的天光看著已經不像是初晨,而身後有一片暖意籠罩下來,身上也有什麼東西環著,逐漸清醒後我在被子裏輕輕碰了一下,碰到一隻指節修長的手,他的手心還是溫熱的。
怔愣了片刻,我小心翼翼地轉過身,發現秦衍還在睡著,但我的動作還是驚動了他。他眉心動了一下,迷迷蒙蒙地掀開一點眼簾,靜了幾秒,又再次把眼睛閉上,低聲問我:“幾點了?”
我又頓了頓才撐著身坐起來,看了一下表,說:“……快六點半了。”
他聞言,上下的唇瓣又微微地張開,唇色看起來沒有那麼蒼白了,但鼻音還有些重:“那還早,再睡會吧。”
我沒有反應地在原地僵了兩秒,然後掀開被子慢慢地從床上下來,剛踩到地麵,背後的聲音又突然響起來:“你去哪兒?”
我回過頭,秦衍睜開了眼睛,我說:“噢,沒有,我睡醒了……”頓了一下,伸手幫他把被子蓋好,又舔了舔下唇:“你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
他沉默著,過了陣,右邊的嘴角輕微地卷起了一個上揚的形狀,放在枕邊的手忽然伸過來,拉了我的手過去貼在他額上。
滯了幾秒,我把手抽了回來,他說:“燒退了麼?”
我木然地點了兩下頭,他又低聲道:“昨晚出了一身汗,也該退了,但嗓子好像還有點難受。”
我想了下說:“嗯……你著涼的話,可能是喉嚨發炎了吧,可以等會再讓醫生給你開點消炎藥。”
他便沒有說話了,含著嘴角輕輕點了點下巴,一副溫順好脾氣的樣子。我躊躇了幾秒,又說:“我昨晚和你秘書通過電話,告訴他你病了,在縣城的醫院,他應該過一會兒就會過來。”
秦衍卻笑了下:“這麼大清早的,車又在我們這兒,他要過來太麻煩了。你給小林打個電話讓他別來了吧,一會我們就回去。”
安靜了幾秒,我站了起來,又轉過身麵對著他:“還是讓林秘書來吧,你這樣……也不好開車。”又遲疑著道:“我等一下就去車站坐車回去了。”
秦衍嘴角邊的笑有些凝滯,過了一陣,也撐著身子坐起來,靠在床頭,半闔的眼簾也全然揭開了,偏著臉閑散地看了我有一會兒,淡淡地道:“你有急事要趕著走麼?其實我這邊也快了,可能明後天就能結束,要是你不急的話就等我一起回去。”
我頓了片刻,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不跟你的車了。”
他又看了我幾秒:“那好,你注意安全,到家後告訴我一聲。”
我猶豫了一下,覺得這個早上似乎有點不正常,或許是昨晚的事情讓秦衍誤會了什麼,但在腦海中搜尋了半天,我也不知怎麼解釋,隻好客氣地道:“其實我經常一個人跑習慣了,你真的沒必要擔心。”
他沒有接話,又安靜了片刻,才輕挑著唇角懶洋洋地笑了下:“知道了。”又似乎不太有精神地閉了閉眼睛,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笑意溫和地輕聲說:“過來,再陪我躺一會。”
我連忙擺手:“不用了!”撥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我囫圇地說:“你自己睡吧……對了,昨晚到現在都沒吃東西,你餓了吧?我去洗個臉,然後去買點吃的……你、你再休息下,一會回來了我叫你!”
說完還沒等他回應我就有些慌忙地跑了出去,清早的醫院比往常要安靜得多,走道上也看不見幾個人。去洗手間簡單洗漱後,我出了門診樓大門,沿著縣城的街道往東走,一路上已經有一些小商鋪開門賣早餐。
找了一家坐下來喝了碗粥,思索了會,我給林秘書打了個電話,問大概什麼時候過來,他說剛找村長借了車,應該半小時後就能到。
於是我看著時間,又在早餐店裏坐了二十分鍾,最後買了些豆漿和包子帶走,順便去停車場把我的行李從車裏拿了出來。回到醫院,我看見醫生正在換班,過去跟她們說了說秦衍的情況,麻煩她們一會再過去看看。再回到病房時,秦衍果真又睡著了,我在門邊看了他一陣,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把早餐和他的車鑰匙放在床邊的桌麵上,轉身離開的刹那,我似乎聽見秦衍低低叫了我一聲,回過頭,他卻並沒有睜開眼睛,隻是蹙了蹙眉。我遲疑了幾秒,最後還是沒有叫醒他。
回到家以後,我沒有再和秦衍聯係,甚至也沒有照他囑咐的那樣給他發條平安到家的信息。然而,就在那之後的將近半個月,秦衍也並沒有如我所擔心的那樣主動聯係我,我也無從得知他近期的消息,一切都安靜而恍惚得讓我覺得那天在醫院裏的事情好像是做了場夢。
七月末的時候,我照例去醫院複查。
頭天做了一整套的檢查,第二天,我拿著結果到醫生辦公室門前的等候區裏等著,因為提前預約過,我的號碼前麵隻有一個人。走到等候區坐下時,我看見旁邊的座位上有一對看起來是夫妻的男女也在等,不經意地掃了他們幾眼,兩人的神色看起來十分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