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下,剛把頭偏了偏,就已經被秦衍抓著手腕一把拽進了舞池裏。茫然地跟著節奏走了兩個八拍,我覺得有些無奈,沉吟了好一會,鼓起勇氣和他說:“都這麼久了,你為什麼還不把我們婚約取消的事廣而告之啊,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很麻煩嗎?”
眼前他的下巴低了低,應該是他垂了眼睛下來,靜了幾秒,秦衍說:“那為什麼你不先跟你家裏明說?”
我說:“我怕我爸爸打我啊,不然我早就跟他們攤牌了。”
他沉默了一下:“那我也怕你爸爸打我。”
我愣了愣才抬起眼睛,懷疑他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我皺眉看著他:“你睡醒了沒有啊,你跆拳道黑帶三段你還怕我爸打你?要真打起來十個我爸也不夠瞧的啊。”
秦衍低頭看著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看錯,他的嘴角似乎很輕地往上挑了挑:“我不打女人老人和孩子。”頓了一下,“你要是對我有什麼不滿,你也可以打我,我不還手。”
我靜了會,有點氣悶地小聲說:“我對你哪有什麼不滿?”
他沒有說話,又過了幾個八拍,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疑惑地道:“你幹什麼啊?”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我:“我怎麼了?”
我說:“……你、你的手往哪兒放呢?”
他卻仍然麵無表情,淡淡地說:“往該放的地方放。”
我覺得不自在,隻好把腰躲著往前移了移,可這樣又一不小心往他身上撞了一下,他鬆開牽著我手的那隻手來摟我的腰,我突然覺得他好像是故意的,連忙退了一步,又被他抓了手回去,繼續若無其事地踩著拍子走慢三步。怔了好一會,我咬了咬牙,哼了聲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他卻低下眼睛,好像很茫然地看著我:“我哪樣?”停了一下,“你說跳舞?”好像冷笑了一聲,壓低了一點嗓音在我耳邊道:“蕎蕎,你不會以為交誼舞是多麼高雅的藝術吧?你難道沒有聽說過舞蹈是起源於性.愛的理論?在以繁衍後代為重任的原始社會裏,舞蹈就是他們擇偶求婚和進行情愛訓練的手段。拉丁桑巴甚至芭蕾之類的舞蹈,一開始的出現都是為了滿足男人的性幻想,所以才有那麼多掀開裙子的動作。”
我簡直不敢相信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地抬眼看了他半天,他卻垂著眼睛看著我,一臉正經地連嘴角都沒有動一下,就仿佛他剛才念的是段佛經。我憋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憋出幾個字:“……下流無恥!”
他又冷哼了一聲:“你沒有看過《管錐編》?錢鍾書在裏麵引用了句古羅馬詩人的話,不褻則不能使人歡笑,金.瓶梅裏也這麼說過。”
我結巴地說:“誰笑了?我、我當然沒你涉獵廣泛了,誰像你啊,就喜歡看什麼洛麗塔那種……那種變態戀童癖的書!”
秦衍卻似乎滯了一下,過了幾秒,聲音低了一點:“你怎麼知道?”又頓了頓,低下頭笑了一聲:“趙翊告訴你的?他還說了什麼?”
我憤恨地道:“他還說你特別受歡迎,說你們全校女生都喜歡你,行了吧?!”
他頓了一下,好像有些疑惑地說:“我又不喜歡她們,你這麼凶幹什麼?”
我也愣了下,抬頭瞪著他:“關我什麼事,我什麼時候凶了?”
他竟然笑了一聲出來:“對,你不凶,你色厲內荏。”
我又忍了忍,終於聽到舞曲結束,連忙掙開他的手。在原地默默無語地跟他對視了好幾秒,我才突然想起來我傻愣著幹嘛啊,我已經可以走了。就在這時,林秘書不知從哪裏走了過來,他跟秦衍說:“先生,您母親找您上樓去。”
他應了聲:“知道了。”又轉眼來看我:“走,和我上樓去見我外祖父。”
我剛想說,我為什麼要跟你去見你外公啊,就聽見林秘書似乎有半分遲疑地道:“先生……您還是自己上去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