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頓時就有些期許地想著,她或許是回去找他了,如果她真像信裏寫的那麼喜歡他,那也不應該那麼容易就舍得他,因此連忙訂了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去。他甚至已經在開始想,見了麵要說什麼好,他是不是應該道歉?雖然他不知道要為了什麼道歉,但女孩子似乎都喜歡男人對她們低頭認錯。
可是回去等了好幾天,仍然沒有任何消息。他忍不住打她家裏的電話,是她家的阿姨接起來的,對方有些疑惑地說:“蕎小姐?蕎小姐一直沒有回家裏啊,前幾天聽黎先生說,她好像是在瑞典。”
他掛了電話,心裏好像一下落空,覺得有些失望。失望……這對於他來說好像也是個新的名詞。讓人去調查,發現她似乎隻是回來處理一些私事,然後又無聲無息地走了。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出國,出入境記錄查不到,他查了很久,才終於再次查到她的蹤跡。
秦衍記得那天是在辦公室裏,下午還有個會,一疊會議材料放在眼前,他似乎看了很長時間才看了一點。後來,行政部經理將年會的策劃案拿來給他簽字,他隨意翻了兩頁,說:“每年都在萬豪吃飯,你們不覺得無趣麼?”
經理不太明白他什麼意思,有些惶恐地道:“嗯……以前都是這麼安排的,那您的想法是……”
他沉吟了幾秒,說:“今年大家都很辛苦,組織一下出去玩一趟吧。”他頓了片刻,把電腦屏幕轉過去給對方看:“我覺得這個地方不錯,你重新去做個方案,預算拿來給我批。”
經理上前來看了一下,愣了好半天:“香洲?秦總,那在a市啊,這……坐飛機過去都要三個小時,年會就一天時間夠嗎?”
他又思索了兩秒:“那就發通知下去,連著聖誕給大家放四天假。”
經理不敢相信地又跟他確認了一遍,然後歡欣喜悅地出去了。他在辦公室裏靠著座椅閉著眼睛,過了一陣,驀地笑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幹了什麼。可他心裏卻忽然輕鬆了一些,至少能看得進麵前的那疊會議材料了。
去香洲前的幾晚,他有些失眠,他打算這次見到她,一定不能像上次在哥德堡一樣,猶豫了很久都沒有上前和她說話,他至少要和她好好談談,不論說些什麼。
他想過很多種他們再見時可能的場景,他想過她可能會發脾氣,生氣地罵他,或者冷嘲熱諷,甚至幹脆直接懶得搭理他,可所有場景裏都絕對不包括一句溫溫淡淡客套禮貌的“你好”。他記得從遠處一路走到海邊的那段路上,他看見她和友人很開心地談笑,眉眼間的笑意就像他在哥德堡時看見的一樣,那人似乎和她在藝術上很有共同話題,也很有魅力,是小姑娘都喜歡的類型。他忽然了悟地想,原來她離開他的這段日子一直是這樣的,她一點都沒有像他一樣覺得沉寂和落寞,所有可笑的情緒都隻是他一個人的。她和他說話時也很自然放鬆,雖然她說的關於岑珈的那些內容讓他感到意外,他從不曉得原來她知道岑珈的存在,想說些什麼,但她卻似乎完全不在意了。她已經策劃了很美很好的未來,而那些都和他毫無關係。
秦衍背靠著護欄站在陽台上,天色已經全然黯淡,重疊的海浪聲中,聽見遠處的碼頭傳來轟鳴,那是輪渡即將啟航的聲音。
他抬起眼睛,從漫長的回憶中脫身出來,扔掉煙頭離開陽台,往黑暗孤獨的房間裏走。他忽然就記起了她信上的最後一句話,她說她希望他比任何人都幸福開心,所以她要主動地離開他。
可他現在真的很想問問她,為什麼他並沒有覺得幸福,而隻是覺得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