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麼十多二十張照片他看了很久,久到秘書在他身邊咳了幾聲,他才驀地回過神,凝眉想了一下,問秘書說:“你覺不覺得她好像不太開心?”那麼多照片,沒有一張是笑著的。
秘書和他道:“噢,正要跟您彙報的,劉先生說,近兩天黎小姐是不太開心,她在一家畫廊看中一幅畫,但老板說已經被客人訂走了,黎小姐求了老板很久,說再過不久就是她的生日,她想要這幅畫當自己的生日禮物,但老板怎麼都沒轉賣給她,聽說她很掃興。”
他安靜了幾秒,輕輕笑了聲說:“這樣的事難道還要我教你?”又頓了一下,“幫我訂這兩天的機票,周五的會我電話參加。”
後來,他坐了二十多小時的飛機,中間途徑法蘭克福,到了那邊已經是當地的午夜,他入住她下榻的酒店,來不及倒時差又要跟國內開電話會,開完會後還眯不到兩個小時天就亮了。
他覺得很是疲倦,頭也很疼,可是卻絲毫沒有睡意。清晨的時候,他衝了杯咖啡站在酒店的陽台上,想著應該怎麼聯係她。
就在這時,他看見一個身影從酒店門口走了出來,他一不留神,還把手上的咖啡灑出來了一點,滴在他的睡袍上。他也沒顧上,往陽台前走了一點,看見黎蕎拿了畫架和畫箱往外走。她從他窗台下走過,頭發在腦後盤起來,一隻很漂亮的畫筆充當發髻,穿著很隨意的白t恤和背帶褲,像一個還在念大學的藝術係學生。他突然就有些停滯,看照片還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見到真人,他竟似乎有些猶豫不前,他自己都不知道那點怯意來自於哪裏。
眼看她已經走遠,他連忙回房間換了衣服追出去,不遠不近地跟著。他看見她把畫架立在路邊,然後拿了個小凳子坐了下來。
他站在街邊的拐角,一個她發現不了他的位置,一整個上午,他看著她像個賣藝為生的畫家一樣在路邊給人畫肖像速寫,有時來找她畫的是天真爛漫的孩子,有時是遊客,對孩子她都不收錢,遊客要給她錢,她也是隨意讓他們把錢丟在她的畫箱裏,多少不論。沒有生意的時候,她就靠著牆閉著眼睛休息,或者畫畫旁邊長椅上一對坐著曬太陽的老夫妻。她今天看起來心情很不錯,或許是因為昨天終於買到那幅她很喜歡的畫。之前秘書告訴他說,已經跟那個買家聯係好,對方同意以三倍的價格轉賣給他們。他想了想,不想讓她覺得他在調查她,於是讓秘書跟畫廊老板聯係,讓老板直接按原價賣給她就好。
就這麼一直到了中午,她把畫架放在原地,把畫箱裏的零零碎碎的錢塞進自己的褲兜裏,然後提了畫箱去吃飯。一路走在長街上,偶爾看到幾個討生活的街頭藝人,她就把口袋裏的錢抓一把出來給他們,有時看到對方在打盹,她還會把動作放得很輕,免得打擾人家休息。最後還剩些零錢,她就到麵包店買了兩條麵包,在市政廣場上去喂野貓和鴿子。後來接了個電話,她就回酒店了。
他也在酒店思考了一夜,想著明天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在什麼樣的場合和她見麵。誰知第二天早上起來去問酒店前台,才聽他們說那個中國來的jocelyn小姐昨晚已經離店了。
他有些訝異,讓人再去查了查,居然聽說她是買了回n市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