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小孩一家最終還是沒有得救,人們把廢墟清理之後,把那匹馬的屍體抬到了廟裏,把它當作神仙一樣供奉。

一個月後,有人在參拜時看到,那馬的白骨上,出現了血紅的新肉,新肉一天天增多,慢慢地便包裹了白慘慘的骨頭,這馬竟然在重生了!

得到消息的村民紛紛前來跪拜,匍匐在它身前訴說著種種願望,並在馬完全重生之後細心供養,直到村裏出現了另一場不可挽救的大火。

一群村民拉著馬來到了火場,毫不猶豫地把它趕了進去。

什麼神佛,都抵不過眼前的活命重要,反正這匹馬能再生,反正這些神仙都慈悲,肯定願意救他們於水火。

村子再一次得救,可有一便有二,馬一次次地被燒得麵目全非,又一次次地恢複成最初的樣子,保護了三代村民,期間有窮困的乞丐割過他的肉,有頑皮的小孩燒過他的尾巴,也有貪財的小人割了他的角。

直到一次大火過後,那馬似乎再也忍受不了這折磨,在還未再生完成的時候消失了。村民們哭天搶地地開始尋找,好像失去了它,就等於失去了生命、失去了吃食、失去了錢財和樂趣。

喻疏記得那個血紅的黃昏,他拖著兩條沒有完全長成的腿開始了逃亡。

其實在最初跟著小孩回家時,他就已經開始有了意識,可那意識是最懵懂最原始的意識,他獸性未脫,隻知道誰與他親,他便親近誰。小孩和村民對自己很好,那便犧牲自己救他們;乞丐曾經給自己喂過水,那便給他些肉也無妨;小孩有空就陪自己玩鬧,那便歸還些樂趣給他們……

可實在太疼了,被火焰燎烤的感覺太疼了,*重新生長的感覺太疼了。不過這些*的疼痛他早就已經習慣,他不能忍受的是村民無情的眼神、乞丐貪婪的話語,小孩們天真又殘忍的歡笑……

神智清明時,他才意識到人們隻把他當成了便利的工具。

他拖著尚未長成的身體快速在山林間奔跑,身後急切的呼喊和火把的光亮讓他不敢停下,剛剛長出的新肉在奔跑時不斷剝落,濺起的碎石打在焦脆的骨頭上發出碎裂的聲響。等他逃到深山的洞穴,已經隻剩下殘缺的上半身,他慢慢爬進洞穴深處,沒了意識。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後,他發現往常早該長好的身體沒有重新生長,反而開始腐爛發臭,引來了無數蛆蟲。

他的身體腐爛得很慢,殘缺處前所未有的疼痛令他不知所措,可他毫無辦法,隻能任身體一點點腐爛,一點點消失。

他想,就這樣死去也很好,疼過這最後一次就好了。可實在太疼了,太疼了……他希望有人能發現自己,用刀把自己剁得粉碎。

也許是他的請求被上天聽到了,終於有人踏入了洞穴,可那人沒有拿出刀,而是拿出了一個小瓶,在他殘缺的身體上滴下了一滴清涼的水,他的疼痛瞬間就消失了,新肉以極快的速度在生長,完全沒有以往的疼痛,隻是有些發癢。

“最後一滴荷露先借給你吧,我第一次看到這麼痛苦的靈魂。”那人摸摸他斷裂的角:“等你好了記得還我,被發現我就慘了。”

說完他聽到一人在洞外喊叫,像偷東西被抓到般快速跑了出去。

喻疏很確定,那個人就是寧可。

“嘟嘟嘟——”車窗外喇叭聲響成一片,喻疏抬頭一看,紅燈早已變綠,放開了手刹朝醫院開去,去還一個人情。

他在後來幾百年的光景裏都在試圖找到寧可,可等他的身體把荷露完全吸收殆盡,他也未曾找到。沒想到在他放棄之後,那個人卻突然又以另一種方式來到了自己麵前。

喻疏來到醫院的時候寧可正在打電話,許時逸打不通喻疏的電話轉而找了他,看見喻疏過來趕緊把電話遞過去。

喻疏接過電話啪一下按滅,屈膝蹲著看寧可包紮好的手臂問:“疼不疼?”

寧可抬起手臂笑笑:“剛剛疼,現在好了。”

他剛想收回手,就被喻疏一把抓住了。

戴瑜婉替寧可拿藥回來,剛剛開門,就看見喻疏用一個求婚的姿勢拿著寧可的手,落下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