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金洲省長見他的話把龔克亮的注意力徹底吸引了過來,十分高興,便興致勃勃地往下說道:“克亮,你不要以為我語出驚人是嘩眾取寵。不是,也沒有這個必要!我說嶽陽樓在那個時候是徹頭徹尾的‘麵子工程’和‘形象工程’絕不是聳人聽聞,而是不折不扣的。”
京珠高速公路的質量是上乘的,即使是有一些高高低低的起伏,也是按照一定比例築起的地麵弧線,給人的感覺依然很平坦。但邵金洲省長的話,卻使龔克亮感到了跌宕,感到了起伏,他瞪大了兩隻眼睛,盯住了邵金洲省長,等待著他的下文。
“要弄清楚嶽陽樓是不是‘麵子工程’和‘形象工程’,首先要弄清楚兩個人的時代背景。”邵金洲很有點學者風度地說道,“第一個是重修嶽陽樓的滕子京,第二個是範仲淹。先說滕子京。這個滕子京是何許人也?這滕子京是宋朝時候河南洛陽人,是個和範仲淹一起中舉為官的人,因為一同中舉、一同做官,兩個人便結成了好友。滕子京一度出任甘肅涇州知州,知州充其量也就是現在的市委書記和市長一級,也就是說,隻不過是個五品或者說六品的官員。應該說,滕子京肯定是個貪官,就甘肅那麼貧窮的地方,他在位的幾年,賬麵上竟然虧損了十六萬貫錢還多。當時,一個七品縣官一個月的餉銀也不過十五貫,一個州官,了不起也就是八十到一百貫錢樣子,十六萬貫,他就是不吃不喝、不穿不用,一百年他也掙不來。這一點,宋史上都有記載。後來,當皇帝派人要對他進行審計時,他早早地得到消息,不但把賬本全部燒掉了,還偽造了一個失火的現場,讓審計的官員無從審計。就是這麼一個官員,在歐陽修和範仲淹等人的擔保之下,被降了一級,派往巴陵,就是現在的嶽陽任職。按說,嶽陽是個富庶的魚米之鄉,可是,在滕子京到任前,也是貪官肆虐官場、惡霸橫行鄉裏,再加上連年的洪澇災害,嶽陽的情況也是民不聊生,比甘肅涇州也好不到哪裏去。上任伊始,滕子京很想幹出一點名堂來給皇廷和世人看看,經過一番調查後,他把目標鎖定在‘閱軍樓’上。”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邵金洲省長大概是渴了,不客氣地狠狠喝了兩口水。而龔克亮聽著也覺得很新鮮,這是老師過去沒有講過的。
邵金洲省長很有條理地繼續往下講道:“何謂‘閱軍樓’?這‘閱軍樓’可是有點來曆,它是三國時期東吳大都督魯肅在這裏校閱水軍的高樓,因為麵臨碧波浩渺的八百裏洞庭湖,再加上湖堤上岸柳倒垂,風光綺麗,是文人騷客遊覽觀光、吟詩作賦的旅遊勝地。被人稱之為‘洞庭天下水,嶽陽天下樓。’它和南昌的‘滕王閣’、武漢的‘黃鶴樓’,被世人稱之為華夏江南三大名樓。可惜,滕子京到嶽陽時,這座‘閱軍樓’年久失修,已搖搖欲墜,慘不忍睹了。”
邵金洲省長說到這裏,很會掌握火候地和龔克亮交流起感情來,他看著龔克亮,不失時機地感歎道:“這個滕子京不愧為一個混跡於官場上的政客,他的眼光還是很毒的。用現在的眼光來看看,他把目標鎖定在‘閱軍樓’上,至少可以達到一石三鳥的作用。一是可以讓朝廷上下知道他滕子京還是有能耐的,達到為他正名的目的;二是有富麗堂皇的‘麵子工程’在,文人騷客言之有物,能夠為他歌功頌德、揚名天下,使他名垂青史;三是借著重建‘閱軍樓’,還可以再次大撈一把。當然,這最後一條史料上就沒有記載了。不過,我的想象並不是空穴來風,克亮,你猜猜,他會從哪裏弄來這一大筆錢重建‘閱軍樓’?宋朝當時和北方的遼國戰火不斷,國庫裏日漸空虛,朝廷不可能撥款給他。嶽陽地區老百姓民不聊生,州財政也是空架子一個。老百姓不可能捐,財政也拿不出。而滕子京,不要說自己拿不出這麼一大筆錢來,就是能夠拿出來,他會拿嗎?他還想借機再撈一把呢?如果沒有一筆可觀的錢財,這重修‘閱軍樓’豈不就是一句空話?”
邵金洲省長說到這裏,不知道是佩服呢,還是讚歎呢,他看著龔克亮,很是感慨地問道:“克亮,你能不能猜一猜,一不靠朝廷撥款,二不靠州財政拿錢,三不靠老百姓捐資,空手套白狼,怎麼樣才能把這浩大的‘閱軍樓’重修起來?”
龔克亮茫然地搖著頭。他不笨,但他猜不出來。重修“閱軍樓”當然不可能是一筆小數目,上不撥款,下無捐資,州財政又無錢供用,靠什麼重修“閱軍樓”?就是吹糖雞,豈不也要鼓鼓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