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老爸。”鄭和平苦笑著揚了揚嘴角,眼眶裏似乎有淚花湧出,但他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兒子再窮,買輛代步車子的錢還是夠的。事情剛開始時,我也曾這樣說過,但她一開始就不同意,後來見我不再讓步,就說,要寶馬,否則的話,免談。爸,這是嫌遠嗎?這分明就是不講理了。免談就免談吧。您老人家說得很對,在大是大非麵前,沒有任何價錢好講。爸,這件事咱們就別談了吧,這次您來,我不準備告訴她,也不準備請您老人家回家住,希望您能諒解。”
“爸懂。”鄭萬山很大度地說道,“把這件事擱置一下吧。不過,這次不能見見我孫子,爸心裏可就有點不舒服了,唉……”鄭萬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又說,“也沒什麼,今後的時間還多著呢!”他雖然這樣說著,但思念愛孫的殷切之情卻溢於言表。
父子倆的談話剛剛告一段落,鄭欣怡和林秘書相跟走了進來,欣怡告訴他們兩個,說帶來的材料基本上都已交給了林秘書。林秘書表示認可,而後又對鄭和平說:“西昌基地的領導到了單位,等著您呢!”
鄭和平從沙發上站立起來,對著鄭萬山歉意地笑了笑,輕輕說道:“這是約定的,不能陪老爸吃飯了,回頭再擠時間來看您老人家。”
鄭萬山也從沙發上站起,輕輕說道:“你忙去吧。有時間了就過來,沒有時間別勉強。”說著和欣怡他們一起,送鄭和平下樓。
事情正如鄭和平分析的那樣,辦得很不順利。之所以不順利,是因為單位裏老政委擋了道。
當鄭和平有條有理地把情況介紹完,又把一遝打印好的材料放到老政委麵前時,老政委把材料又推到鄭和平的麵前,笑容可掬地緩緩說道:“鄭副主任,這材料我就不看了,也沒有必要看。其實,這件事還在早幾年前我就知道了,是不是就是這撥人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地說,那個時候我不同意支持他們,現在我還不同意支持他們,至於將來嘛,如果還征求我的意見的話,我想我還會不同意。”
鄭和平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老政委,他這麼半天的介紹,就換來了這位老政委這麼一聲表態,話說得如此明白不說,而且竟然有句“早幾年前我就知道了”,這不能不讓鄭和平立馬心裏之火冒起三丈高,一種受辱之感頓時從心窩升起:怎麼能這樣呢?耍人嗎?然而,他強壓住自己的心頭怒火,等著老政委的下文。
老政委用那緩緩的語調說道:“咱們是國防科工委,‘國防’兩個字就把我們工作的範圍規定死了,鄭副主任你說是不是?如果什麼賺錢咱們就研究什麼、什麼賺錢咱們就製造什麼,那中央軍委幹脆把咱們改叫‘賺錢’科工委得了,怎麼還叫咱們‘國防’科工委呢?所以說,不管地方上認為多麼賺錢的項目、效益回收多麼豐厚的項目,隻要跟咱們的國防、跟咱們的軍事無關的項目,它就是能賺座金山、賺座銀山,咱們國防科工委也要充耳不聞、也要熟視無睹。”
鄭和平剛才充血的雙眼現在已恢複了正常,而且心頭的怒火也正在平息下來,仔細想來,剛才的衝動也似乎太年輕了些,即使是很有血性的男子漢,也應該有容人的雅量。所以,他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默默地聽對方發表他的高見,盡管這些高見是自己聞所未聞聽所未聽到過的高論,但是也能讓自己眼界大開。現在他就認認真真地坐在老政委的麵前,豎起兩隻耳朵,鄭重其事地聽著老政委的諄諄教誨。
老政委見鄭和平在認真地聽著,而且態度又這麼謙恭,心裏自然很是受用,便又繼續講了起來:“說罷了咱們再說對方。對方是幹什麼的?對方是一個以盈利為目的的商業集團,雖說那個什麼教授是個科學院的院士,雖說那個集團的董事長也是個共產黨員,但是,他們是不是把賺來的錢全部繳公了?鄭副主任,他們能把他們做生意的一切收益全部歸公嗎?不能。不但不能,而且還千方百計希望賺得更多,為了賺得更多就挖空心思、就不擇手段,這煤變油不就是他們挖空心思想出來的嗎?因為解決不了其中的什麼問題,不就鑽天拱地、不擇手段地找到咱們國防科工委來了嗎?說到底,這些商人是唯利是圖的,他們姓什麼?他們姓‘資’,資本主義的‘資’,咱們姓什麼?咱們姓‘社’,社會主義的‘社’。他們的性質是什麼?是私有企業、是資產階級。咱們的性質是什麼?是公有企業、是無產階級。這是水火不能相容的兩大階級、兩大對立陣營間的大事,咱們怎麼能夠在這大是大非的重大原則問題麵前喪失警惕而香臭不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