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血液的腥臭味,鞭子的抽打聲,人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就是在這樣不堪的環境下,我的世界中闖入一抹別樣的顏色。

那是我和媛媛初見。

她穿著一身紅色裙子,腳上踏著一雙鹿皮靴,手裏攥著一根長鞭,明豔不可方物。

每日來奴隸市場上挑奴隸的人絡繹不絕,可無論誰挑上我,我都寧死不從。

因為我是從大盛被綁來的,我不願意做奴。

可她不一樣,她歪著腦袋,一雙眼睛充滿好奇。

盯著我看了好半晌,然後衝我甜甜一笑。

“叔伯,我就要他!”

她高興地指著我,朝一位身材魁梧,穿著不凡的中年男子嚷道。

我知道這男人身份不凡,這小姑娘身份更不凡。

她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有兩顆乳牙還沒換:“你叫什麼?”

我搖了搖頭。

到了這裏的奴隸,不配有姓名。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我想認主。

我等著她給我取一個名字。

她笑著說:“阿衡,以後我就叫你阿衡吧。”

阿衡,真好聽的名字。

那年冬天北境實在太冷,我身上的傷沒好,還長了不少凍瘡。

某一天她笑盈盈地捧著一套棉衣跑來找我。

“阿衡,我跟姑母學習女紅,這是我親手做的衣服,你快穿上!”

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帶著一絲驕傲,但眼裏對我隻有憐惜。

後來我一直穿著公主送我的衣裳,打獵時穿、練操時穿,甚至下水摸魚時也穿。

到了開春我依然穿著那身棉襖,弄的滿頭大汗的時候,她就會跑過來,將一方香帕遞給我,笑我傻。

其實我不傻,我隻是不舍得,不舍得脫掉這一身衣裳罷了。

後來不知道是誰向可汗啟奏,說覺得我是個習武的好苗子,好好培養,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可汗把我指給了耶律家,說耶律家是北境的大家族。

他跟我約定,十年之期,我若成為北境第一驍勇的將軍,他就把公主嫁給我。

這仿佛是個天大的誘惑,也是一個致命的吸引。

我開始沒日沒夜地練習,練習怎麼騎馬,第一次摔斷一條腿,第二次被馬摔下來折斷了腰。

第三次、第四次……

我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次,但每次一想到和可汗的約定,我便會重新振作。

我練習耍槍,手磨破了皮,血肉和槍柄黏到了一起。

我學習射箭,一天數千發,眼睛酸疼到根本睜不開。

可無論我傷的多重,練的多累,都會格外珍惜一月一次和她見麵的機會。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們褪去青澀,一起成長。

終於,我高騎於馬背上,身披執銳,戰無不勝,成為了北境第一的大將軍。

我凱旋那日,宮中傳來消息,說前些天公主不知道吃壞了什麼,嘔吐不止,至今昏迷。

我連戰甲都來不及脫,一路風塵仆仆趕到公主房內,看到奄奄一息的她。

幾月不見,她清瘦了許多,透著薄薄的衣服,都能看到骨骼的影子。

我好心疼。

我說:傻姑娘,你怎麼這麼貪嘴?你快醒來吧,你醒來後,我給你做你最愛的叫花雞?

她像是聽到了我說的話,慘白如紙的臉上,眉頭擰了擰,沒有血色的唇張了張:“阿衡……記住了,你叫阿衡……”

“我在。”我哽咽地握住她的手。

旁邊卻有嬤嬤一直在哭。

“公主喊的應該是大盛國的四皇子吧?可憐的公主,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想著他呢?”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大盛的四皇子也叫阿珩,而我,不過是他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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