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背上顛簸時,梵迦不禁回想起了一段最令她窘迫的往事。
遙想當年師父遠行給她帶回來一隻神鳥,名喚青耕。她第一次收到師父的禮物開心得不得了。青耕長得好看,又有一副好嗓子,幻海神境的雌性飛禽成日裏紮堆往她的院子裏飛。青耕卻連看都不看她們一眼。
梵迦難得有個伴,對它自然非比尋常,每頓都用自己在院子裏種的婆娑果喂他。
恰逢天界佛光會,西天佛祖去中極天*,信陵不懷好意地邀她同去。她便屁顛屁顛地帶著青耕去了。青耕化身足足十丈有餘,日行萬裏。不管梵迦答應不答應,信陵硬是臉皮異常厚地搭上了順風車。
青耕何等神物,向來一生隻認一個主人,豈容別人在它背上撒野?於是在經過瓊海邊際時使壞要將信陵拋下。好巧不巧天界派下了個女仙官來接信陵,正好將他接住。
梵迦尤記得那女仙官看她的眼神,敵意中夾帶著醋味,令她摸不著頭腦。
那個女仙官後來成了華曦宮的女主人,洛凡仙子。
那件事令青耕和信陵結下了梁子。信陵不愧是九天上下最小心眼的神仙,此後在算計梵迦的同時還要總是連同青耕一起。
佛光會上佛祖*天花亂墜,眾仙一時間皆沉醉於至高道義間。唯梵迦坐立不安,因為她忘記隨身帶婆娑果了,此刻青耕沒有及時進餐一定很暴躁。
信陵看出她的心思,給她出了個餿主意。
信陵悄悄告訴她此次佛光會有位仙家的坐騎也是禽類,禽類與禽類所食之物總是相同的,不妨去借那位仙友坐騎的吃食。
梵迦很是懷疑他的用心,但信陵信誓旦旦地說那位“七璃仙君”很好講話,莫說是坐騎的口糧,若你真有需要恐怕他就是把坐騎借予你也是舍得的。
梵迦那時要多好騙有多好騙,半信半疑間還是覺得青耕的胃比較重要,顧不得細細去想那七璃仙君又是哪路神仙,找個借口便開溜了。
她一路偷偷摸摸來到葶均林,那是中極天眾仙安置坐騎之處,林中各種騎獸穿梭來往,有的能開口說話有的已經能化人形。梵迦在林中找青耕,冷不丁地頭上飛過一隻三鳥神獸,盤旋了一圈後落在她麵前。
梵迦見他三隻腳一隻眼睛打心底裏就憐愛不起來,正要繞過它走,就見它脖子上栓了個袋子,袋子裏頭鼓鼓的。突然記起信陵說那七璃的坐騎就是三足一目的神鳥,莫非就是眼前的家夥?大概那位仙君嫌喂食麻煩,故而將口糧放在袋子中讓他餓了自己吃?
那三足鳥的一隻圓眼睛直不楞登地看著她,“嘎——”地叫了一聲。梵迦不明白他什麼意思,試探著要去取項上袋子,便靠近他便嘟噥著,“小鳥啊小鳥,借你的口糧一用,來日姐姐還你一鬥。”
那鳥也怪,見她靠近躲也不躲,反而伸長了脖子任她取自己的口糧。待梵迦取下那口袋子後,打開一看滿意地發現裏頭東西還真不少,什麼天靈蕊玉溪穀之類的,都是些好東西。
梵迦稱謝後正待去找青耕,那鳥卻突然扯起嗓子高鳴,身上的羽毛全部炸開,頭上的一撮紅毛也高高豎起,兩隻翅膀張開,脖子一伸一縮地圍著她走。
梵迦這下搞不清狀況了。
“幹……幹什麼?”
梵迦準備腳底抹油想突破防禦逃走,那鳥見她要逃,居然發足狂奔跟上她。
“別……別過來!——”梵迦邊逃邊朝後看那鳥卻鍥而不舍地追著,身上的七彩羽毛迎風招展,好像在跟誰比美一樣。
“幹什麼!你是氣我拿了你的口糧嗎?還給你就是了!”
梵迦拋下手中的口袋,孰料身後那鳥看都不看那袋子,光盯著她跑。邊跑還不忘伸直脖子高鳴幾聲,頭頂上的紅毛由紅變黃,再便綠再變藍,五顏六色煞是好看。不過梵迦此刻卻顧不得欣賞他的美麗,隻當他和孔雀一般愛和別人比美。
“你你你最美!我比不過你!”
話音未落,那鳥非但沒有停下,反而更加某足了勁追上她。
梵迦那時身量未足,還是個小丫頭模樣,哪跑得過那神鳥。一人一鳥你追我趕了大半個中極天,那鳥就死盯著她,不停地用喙啄她的屁股。梵迦被啄得一跳一跳地嘴裏大喊救命,就這般闖入了佛光會。
那時會中一片寂靜,不知何人站在佛祖座前朗聲質問佛祖,正說道興頭上,“你們天界倚仗自己位高權重,就不將魔界放在眼中,世尊所言萬物平等,莫不是誆騙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