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軒然大波(1 / 2)

群裏刷了幾千條,飛快地掠過眼前,像四散的蝴蝶,易楊能捕捉到的隻是諸如“精分”、“騙子”、“精衛中心”之類的隻字片語。群裏分成了兩派,一派已然相信了這些證據,憤怒地指責易楊的道貌岸然,而另一派則堅信這一切是精心策劃的打壓的陰謀,但最終,他們都艾特了易楊,要他出來給個解釋。

那不斷刷屏的作為證據的圖片,易楊點了幾次才點中,放大了,是透過層層包裹的人群拍到的他被反剪了手壓在地上的模樣。那張扭曲的臉,仿佛不是他,又仿佛是真正的他。易楊盯著看了許久,直到叫了他幾回都得不到回應的夏雪繞到他身旁。

夏雪在也看到了那照片,可她無法將照片裏的人和易楊聯係到一起。平日裏易楊總是安靜內斂,從未見他臉上有什麼誇張的表情,可這照片裏那原始的、獸性的、可怖的模樣,卻令人毛骨悚然。

直到手機自動鎖屏了,那巴掌大的一塊成了冰冷的黑,那從黑暗中映出的臉麵才低聲道:“發病的時候。”

夏雪這才想起易楊之前問她要監控視頻時說過有家族遺傳的事,還未消化這事實,便已心疼起來。

易楊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裏又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她一無所知?就算她算不上什麼親朋好友,但至少她是真正關心易楊的。

“到底怎麼回事?”

易楊將仿佛死透了的冰冷的手機擱回桌上,像一場入土為安的儀式。咖啡已冷透了,入喉卻更對比出身體裏灼燒般的滾燙,他仿佛被擱在爐子上慢火煎著。

“我十八歲的時候發作過,這一次是複發,要終身服藥。”

“什麼時候的事?”這三言兩語的一筆帶過,輕輕巧巧,卻掩不住眼底的絕望。

易楊這才將去杭州以後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夏雪。說來真是諷刺,他方才就想說給她聽的,如今卻是迥然不同的心境。

夏雪聽著那些平鋪直敘,越聽越覺得心驚,她竟不知上一次分別後又發生了這許多事。或許早在易楊遇見謝錦天之時,便注定了是場劫難,她感同身受,卻又一時間找不出寬慰的話來。

“對不起……我都不知道……”要是她早點來找易楊,或許他最痛苦的時候,能多少得到點安慰。

“是我不想你知道。”易楊總覺得夏雪的體貼遠比事情本身更令他傷感,有些事獨自咬咬牙也便能麵無表情地扛下來,可一旦有誰溫柔地對待,反倒止不住眼淚。他不想讓夏雪看到他無法自控的一麵,他想像他們約定的那樣——離開得徹底一些,再回歸得徹底一些。

可他既沒有完整地離開,也沒有全然地回來。

有一部分留在了牢房般的病房裏,有一部分留在了窺探的攝像機裏,餘下的則浮在半空中冷眼旁觀著他的境遇。

“那後來呢?謝錦天有找過你?”

“他和樊逸舟約定,以後不再出現在我麵前。”易楊並不怎麼想談論謝錦天,可說來諷刺,他和夏雪最大的交集卻正是這個男人,“而且……”

“而且什麼?”說實在的,謝錦天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已經令夏雪十分吃驚,像他那樣活得自我的人,何曾站在他人角度去考慮問題?她總疑心有詐。

易楊猶豫了一下,才將謝錦天可能替他報複了那些人的事都說了出來。

夏雪愣了許久才消化這些信息。要不是易楊說出他如此推斷的理由,她是萬萬不信謝錦天會處心積慮地為誰精心策劃報複的戲碼的。她總覺得這樣的謝錦天十分陌生,陌生得好似那日在亭子裏冷嘲熱諷地叫她讓開的那個男人。謝錦天究竟是怎麼想的?還是說,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人總是最難了解自己,因著那藏在冰山下的動機,卻能顛覆整個海麵的平靜。

兩人沉默了一陣,夏雪才道:“真沒想到……”

易楊實則不想再繼續談論謝錦天,但若就這樣生硬地轉移話題,倒又顯得他多在乎似的。好在夏雪體貼地先他一步將談論的焦點引到了當時當下。

“那接下來怎麼辦?你要澄清嗎?”

“他們說的都是事實。”易楊看著桌上的手機道,“況且,這不過是虛名。”

夏雪本想說,真正在乎的人能懂自己就夠了,但轉念一想,易楊在乎的人,又有幾個是站在他這邊設身處地地為他著想的,他母親尚且不顧他的感受,他又是那麼個習慣於壓抑自己去體諒他人的性子,不會輕易去訴苦。

“夏雪姐,不用安慰我。”易楊仿佛看穿了夏雪的心思,忽而道,“經曆了這些,我還是有些改變的,至少臉皮更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