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方圓幾裏(2 / 2)

謝錦天每天都在“□□”群裏守株待兔,看粉絲們發布易楊的消息,討論他的動向,既得意又失落。得意的是他知道這些粉絲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的細枝末節,失落的是,他永遠都不可能像粉絲們那樣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易楊跟前,以喜歡的名義闖入他的生活。更何況,這些粉絲中,不乏個別狂熱份子,不許誰說易楊半點不好,好似他們對易楊的感情有多麼篤定、多麼深厚。他們隻憑著滿腔熱血和一知半解便跨越了謝錦天曾引以為傲的經年累月,一步登天地站在了易楊跟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謝錦天憤憤不平,卻又無可奈何。隻能鑽進那故步自封的領域,對著那滿牆的照片聊以□□。可漸漸地,他開始無法滿足於這般的止步不前。那相機、照片、模型、紅線……都不過是停留在過去的“罪證”,他跟蹤易楊那麼久,卻再也找不到他對他還舊情不忘、戀戀不舍的證據。

“最早的客體關係通常是和父母建立的,它也提供了今後人際交往和建立親密關係的模板,很多時候,所謂的愛情,隻是在彌補童年的缺失,許多人選擇另一半其實是在找‘父母’,期望對方能無條件地縱容,任憑試探和傷害,卻依舊無怨無悔地付出。這樣的關係,在外人看來是不對等的,但一旦對方認可,便可能是最緊密、最糾結、最難割舍的。”

“原來‘媽寶’也可以追溯到童年啊?”知性的女主持微微一笑,轉而玩笑道,“我很好奇,像謝老師這樣的,是不是就沒有感情的困擾?”

“我不過是知道些理論罷了,有時候公眾的關注會讓人自我膨脹,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可事實上,脫下麵具,還是個有著七情六欲逃不過生老病死的普通人。我可以自我分析,但無法將自己從泥潭裏拉出來。”

“泥潭?能讓謝老師這樣比喻的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呢?”女主持仿佛挖到了寶,狡黠一笑,這可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明月隔雲端……”

謝錦天望著鏡頭,卻仿佛望進易楊眼中。

易楊忍不住退了一步,可謝錦天卻借此再次踏入他的領地,反反複複踐踏著他的心,毫不憐惜。

“蕭牧說他半年來一直去,交了錢,一聲不吭地練,蕭牧也拉不下臉來趕他。”程衍關掉了訂機票的界麵,轉過身來看著望著窗玻璃上的水汽發呆的易楊,“要不是你說起,我也沒打算告訴你……現在想想,他或許在守株待兔?

易楊手邊是還沒撕的日曆,明天就元旦了,新的一年,他卻兜兜轉轉地還在原點。

之前樊逸舟曾發過短信給他,簡單的問候之後,委婉地詢問謝錦天是否還糾纏他。他說謝錦天知道他的狀況,並且答應不再出現在他的麵前。易楊沒有回,但也沒刪了這條消息。他覺得,這或許是一條分割線,如果一切真能就這樣在他所不知道的角落裏不了了之,那麼也不失為一個算不得圓滿卻終是令人鬆一口氣的結局。

然而謝錦天卻將這永不相見的誓言演繹成了捉迷藏的遊戲。他通過媒體,用一種曖昧的方式傳達給易楊,他看到了當年那亭柱上寫下的話。

如果是個隻聽一麵之詞的局外人,或許真當他對誰情深意重。可易楊卻無法相信謝錦天會對他產生什麼除了占有欲以外的感情,哪怕謝錦天替他將那些傷害過他的人都從他的生命中剝離開,可誰又知道,這會不會謝錦天玩弄的什麼自我滿足的新花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易楊隻想遠離他。

“那警察也是蕭牧的朋友,他說謝錦天有讓他查過你的動向,你去哪裏,幹什麼,他都要知道。”程衍依舊在憂心忡忡地分析著,“我們和他打過招呼了,如果你要走,就讓他找個借口拒絕謝錦天,你就……”

“我不會走的。”易楊忽然抬起頭道,“我並沒做錯什麼,何必東躲西藏的?”

“可他這樣膈應你……”

“他既然答應再不會出現在我麵前,那我就信他最後一次。”易楊擦了擦窗玻璃的水汽,扇形的一隅中,是隱在暗處的人影,“權當他不存在。”